这里是混沌的首都——加德满。日光如瀑,窄巷崎岖,土路坑洼。的士却格外灵活,如同池塘里滑溜的泥鳅。喜欢尼泊尔人,男女老少脸上挂着微笑,女人不分年龄,衣着艳丽,自信奋发。生意人天生的精明气质,讨价还价间,正是尼泊尔市井之乐。
印度教三大神之一的毗湿奴,教徒心中的保护之神,缔造这一片丰饶的谷地。
来之前就听说加德满都尘土何其飞扬,空气何其混沌。却见这多好的太阳,多美的世界。哪管它烟尘欺面。
杜巴广场
随着人流来向广场,暗红色的砖,褐色的木,深红的檐帘随风而动。
广场人来人往,挤在一起虔诚祝祷,女人们身着红色的沙丽,将蒂卡抹在额间,乌发上别着鲜花。日复一日,将晨之美好献给神明。黑天神庙周身漆黑,郑重庄严。库玛丽女神庙神秘示人,女神并未得见。
穿着沙丽漫步众庙宇与王宫庭院,一台湾女士先后用英语、日语、国语问我是哪里人,卫兵先生主动提出想与我合影,痛快答应,只因他是个英俊的人。
神牛接受野犬的亲吻,坐在神庙的阶梯上,风吹得檐帘的铃铛轻轻作响,众人和我一样,散散淡淡席地而坐,安乐困倦的气息。千百年轮回的万物,一切皆为本然。
帕斯帕蒂神庙
夕光渐逝,我们姗姗来迟。夜色将至,唯恐时间已晚,空手而归。远处烧尸台,火光冲天,空气中混杂着焦糊味。这是印度教特殊露天火化仪式,于我们谓之特殊,于当地人再寻常不过。这里供奉的是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的湿婆神,湿婆是宇宙毁灭之神,亦是舞蹈之神。
烧尸庙依旧是个景点,门票收费,观看欣赏如寻常的古建筑一般。烧尸台沿河而建,有身份高低之别,越接近上游,表示身份地位越高,亡魂化作青烟,骨灰归入巴格玛蒂河,顺流至恒河、至海。
当我们以为今日的行程就到此为止了,友人突然大喊我们去另一处沿岸,仪式马上开始。
此时夜色已至,和尚持法器依次作法,音乐欢乐喜乐,众人舞蹈,不由自由为他们打着节拍。
对岸,火化仪式同时进行,火把由死者的嘴部开始点燃,烧遍全身直至血肉化为乌有,残余的骨骇被推入河中。看似严肃的仪式却配以喜乐。
音乐随着死者遗体的火化的高潮转为哀婉悲恸,如一场合众狂欢后散场时,独自走上归途。
抬头月朗星稀,夜色已深。
帕坦古城
巴格玛蒂河之隔,加德满都同源古城之一,精雕细琢,各类神庙不乏木雕、绘画、镏金的工艺,红棕色的墙体庄严中透着华丽,所以我们谓之“精致之都”。广场塔亭如林,宝相庄严。
美妙的冗长而温柔的黄昏,围绕庭院,清理内心,与这一切联结。
落日中,叹息一场永不复来的时光。
斯瓦扬布佛塔
拾级而上,香火鼎盛,游人如织,神像叠簇。塔基雪白,据说是湖中的巨石,塔上方金光熠熠,四面佛眼各一双,意为洞察世间之一切。
转经筒、焚香、磕头、持咒,信仰是生活的重心。山顶上,印度教与佛教亦和睦相处,加德满都的脱胎于莲花之说,二者皆以为是。斯瓦扬布佛塔周围便是泰然而处的印度教庙宇和神像。
信仰的重叠在这里颇为普遍,一个印度教徒同样可以皈依佛祖,如此包容的宗教生活,实属罕见。无论是梵天、毗湿奴、湿婆还是佛陀、菩萨,人们头顶着众神佛的天空,脚踩着赖以劳作生活的大地,有条不紊,繁衍生息。
八个小时的山路仅仅只走了140公里,在通往陌生旅途中体验自己的心。
自然是雪山是阳光是湖泊是空气,喜马拉雅,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神秘”“遁世”这样的词汇形容博卡拉不绝于耳。
尼泊尔是高山的王国:珠穆朗玛峰、干城章嘉峰、罗慈一号峰、马卡鲁峰... ... 在别处千辛万苦才能寻得的景致,对于这里稀疏平常。
最负盛名的鱼尾峰,鱼乃是毗湿奴的化身之一,虽然并非十大巅峰,却因其形态闻名遐迩,亦是唯一一座禁止攀爬的神山。
费瓦湖
黄昏前来到,颜色斑斓的木船,渔夫是个很好的当地人,带我看群山和倒影,鱼尾峰的金色霞光悄然隐去,岸边山中树林间有树叶晃动的声响,他说是猴子,仰卧船头,纱霭小睡,天色渐沉。
暮色四合,茂林、群竹、杂草、繁花,月色柔和,山势浑然。彩色舟楫与异国艄公,空濛中见波澜收敛的湖心。顿感:
生希有心,行寂静行
心如涌泉,心如秋月。
一场婚礼
骑车环湖归来,路边喜乐喧嚣,一场尼泊尔婚礼正在举行,整个街道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当中不乏游客,更有欧美朋友被拉去一起跳舞,场面甚是欢乐。女孩们留连如戏蝶一般。宾客来往,觥筹交错。
眼角皱纹,颊间色斑,我们四目相对,亲口说声谢谢你。
汽车盘旋上山,半山腰,停车,捡一径小路。天光不再熹微,鱼尾峰和安娜普尔纳山脉一字展开。我准备好了,只能等着一阵风。
在高空的时候并没有一直和教练聊天,只顾着俯瞰山谷的寂静。他用生硬的中文问我要不要“转转”。
最失重的那刻,竟然欣喜,有想过人生没有意思的时候,但此时无比眷恋世间。
落地的那刻,飒飒风声消失,感激再次与大地相遇。
长久凝望这个绮丽的地方,喜马拉雅的南麓。
人世的喧嚣和浮华与轮转的生命对峙,有一刻,他们停留在两界的边缘,惜别之际,回看一眼,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