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杭州并不远,大约120公里。 
  人说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虽然也许是念起来顺口的原因,但毕竟苏州排到了前面,而杭州常去,离杭州不远不近的苏州,却很少去,不能不说有那么些遗憾。
                
  1970年代中期,安东尼奥尼拍摄纪录片《中国》,他是无意间,走进苏州,被苏州河川遍布水乡所惊叹,曲折萦迂的河流将苏州营造得温婉无比,缱绻无比。
                
  最早对苏州的了解,来源于两个画家的作品,一是吴冠中,二是宋文治。他们都画过苏州一带的水乡。只有走进了苏州,才会对吴冠中的画有更深切的了解。黑檐白墙被简约成色块和线条,在线条中交错中律动。以抽象的形象,提炼了江南水乡的魂。而宋文治以柔美清新,抒情诗般的语言描摹的水乡情韵,则一直在记忆里缭绕。
                

                
多情与无情的都是柳~
                
  和驴友方糖聊起苏州。我说,苏州到处弥漫着一种小感伤。和杭州比起来,杭州是明丽的,富有耀眼的才情,白居易,东坡,弘一,曼殊,苏小,马一浮,俞樾,秋瑾,林风眠... ... 与杭州关联不仅仅是妖娆的湖山,还有那些绝世的才子才女,杭州是明艳不可方物的。而苏州呢,苏州历史上出过140多位宰相,相对而言,苏州更象低调矜贵的大家闺秀。
                
  以我萍踪无定地匆忙走过,也许,难以感受到苏州的深层内蕴。在苏州博物馆下车后,这个贝聿铭的封刀之作的居然在我们到的那一天闭馆,令人怅然。
                
  什么是苏州呢?我本来想独自在苏州的寻常巷陌转转,我想寻找一些真正属于苏州的东西。
                
  恰好,几个驴友相约,于是,我们在一个当地导游的带领下去了平江路。这个苏州有名的老社区。
                
  因为要等有一些时间,坐手摇船,我们就走进了平江园,一个临河的咖啡小店。感觉很好。并不是所谓一般的情调。但格调的气息无处不流露。草木葱翠。门檐的瓦当是刻满了花饰。那古朴中渗透着自然的气息,装饰很简练,但那墙,那瓦,那木窗,都是经年的岁月里佳构,这就是苏州的家底,精致中又隐隐地文雅有着贵气,我想这就是苏州了。
                
  手摇船是这里的特色。我们坐在船里,领略着姑苏的风情。船工有点年纪,这是当然,年轻人不屑于干这个,也只有上了点年纪,才能说评讲古。而这船工也能唱些吴侬软语的苏州船歌,还熟悉这一街区的历史。坐在手摇船里听着船工的歌,我们在河里穿桥而过。
                
  “姑苏城外寒山寺”枫桥的因为那首张继的唐诗实在太有名。这千古绝唱,使得代代中国人对寒山寺都有了一种想象。成为了一个文化符号。
                

                
仰望..
                
  寒山寺离虎丘不远。于是,我们决定去虎丘,虎丘塔是中国唯一的斜塔。国庆假期苏州街头连出租车都打不到。好在我们最后拦到一部私人的面包车,直奔虎丘。
                
  相传春秋时吴王夫差就葬其父于虎丘,葬后3日,便有白虎踞于其上,故名虎丘山,简称虎丘。此山高仅36米,和西湖的孤山差不多,孤山是38米。虎丘古树参天,是清幽之地。有很多禅寺,本来应是修持的佳处,但蜂拥而至,如过江之鲫的游客确实扰了这里的清修,心里就暗暗惭愧。走到山顶的禅庙时候,我看到门上题“入门解脱”,我想,若走到此倘真能解脱,倒是甚好。或许,流水般走过这门下的世人,连匾上写的是啥都没看到。
                
  虎丘最著名的古迹就是虎丘塔,是中国唯一的斜塔,此外还有剑池。我仔细看了下,有很多名家题写的匾额,其中就有文征明的“平林远野”。明代应该对苏州是一个有影响的重要时代,“明四家”的唐伯虎就是苏州人,这个在戏曲传说的风流倜傥、放浪形骸的被世人误读的才子,实则是个身世悲凉的书画大家。旧日读印谱,曾经读到他的一方印:“龙虎榜中名第一。烟花队里醉千场”,在看去浮浪的文字中,也看到一个空有才学,却郁郁不得志的佯狂高蹈的书生。
                
  眼看暮色将近,我们本想去枫桥,怕交通不便,返程太晚。我们便还是回苏州,去小巷走走。于是,我决定租车直奔桃花坞大街。
                

                
窗。苏州,平江路。
                
  唐寅的故居在桃花坞,他有一首著名的《桃花诗》,传世的墨迹有《桃花诗册》,我曾经临写过。唐寅号“六如”出于《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可见唐寅受佛教的影响是极其深的。烟花柳巷,色空之间,未尝不是他隐遁的方式。
                
  我们是在黄昏时候到达桃花坞大街的,说是大街,其实只是一条不长的小巷,我还是被震撼了。小巷现在叫桃花坞创意产业园,是一色的白墙,凄清冷冷地安静,站在巷子里,弥漫在大面积的纯白里,我突然有着不可名状的哀感。
                
  走过了一些古镇村落,也看了不少传统建筑,以苏州的富庶,营造豪门大宅显然不是问题。而苏州房子大多以黑白两色,素朴端庄。我想,和徽洲不同,徽洲多的是民间富商,在深山里,以精细的雕琢,营造极度奢华的自我世界。而苏州是历代拉锯战必争之地的膏腴之地。战火频仍,越漂亮的房子,毁得越快,加之佛家思想的影响,那些老苏州的居民,一定活得澹然达观而通透。也许,这里的人已经不在重视了外在的东西。更注重内在,就算是豪奢的园林,外面看去也毫不扎眼,他们既重现世,也修来生。比如,那些设计上看似简单,实则精巧,用料精良、极有书卷气息的大巧不工而著名的苏作家具,就是传统家具中的精华,至于苏帮菜,也是极为精致典雅的美食。苏州人之善作园林,则是比住宅更高一级的建筑艺术。在园林里的高官巨贾,仰听天命,面对朝夕变幻的时势,又何尝不是在园林里,得以片刻的喘息。
                
  想起打开豆瓣的青年旅舍小组的那些客栈的名称“浮生四季”、“明涵堂”,历史的根不论在哪个时代都会在时间的缝隙里生长出来,从而形成城市的气质。
                
  我想,我已经不能在桃花巷里走下去。
                
  于是,我们在一位老者的指引下,走向山塘街,经过一座石桥,看见斜阳洒在老屋上,屋旁边的有一条河道,听着不远山塘街的喧闹人声,这一刻,我才感受到恍如还魂的温暖。
                

                
阳光。窗外。苏州,平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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