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草原,一直都向往,这种向往有如清风对明月,花草对露珠,不是必须的,但却是渴望的。每每念及草原,所有人都会想到: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一望无际的茫茫苍苍,这是一种苍凉;踩着及膝的草,心中会升起乌兰托娅的《套马杆》,在圆月下自由地驰骋,感受一种广博,解除所有禁锢的带着某种苍凉的奔放。可是一直觉得这种风景在镜头里有些单一,图画里所能表达的东西太单薄,除了牛羊,没有太多目标和线条。当我某一天在《中国国家地理》杂志上看到一个版面,介绍天山下的一片绿色草场,那有着女人背脊般柔美线条的绿色,一匹飞驰的骏马在这线条上奔腾出一条尘土,如此绝尘而唯美,仿佛用手都能感觉得到那一份顺滑,我的心便不安分了,这会是怎样的一片天地?
    新疆真是块好地方,地域广博,地貌多样,常常可以感受到一日四季,很是神奇,所以只要告诉我新疆有美景,我一点也不惊讶。第一次随摄影团去新疆,不知道会是什么场景。对于摄影,我一直觉得那是对于场景的记录,在那方寸之地,所能表达仅是场景的万分之一,根本无法表达你用眼睛所看到的广博。所以也无法想象起早贪黑的那群摄友到底在追逐什么。可是,这次出行的领队却在无意的交流中说服了我对于摄影的追求,在她的手机里,可以看到许多色彩,她说控制曝光,一般不用处理后期,我很惊讶,在我的感觉里,那些漂亮的图片没有后期怎么可以出的来,但用她的话说,人类的眼睛常无法记录许多我们见不着的光线,但精密的仪器,却会帮助你记录下所有的光影,这让我陶醉,所以,在这次的行程里,我终于找着了我没有见着的光影,追逐起早贪黑的震撼,也许这便是人们会迷上摄影的原由。

每每翻及琼库什台的照片,我的思绪便止不住的又飞回到那个美丽的地方。琼库什台:哈萨克语“大平台子”的意思,我们那天一清早到琼库什台时,也许是晨雾的迷蒙,也许是朝阳的旖旎,我们看到了绿色丘陵上开满的各色野花,仿佛生命里的一股青春之气开始苏醒,我们飞奔下汽车,迎着朝阳那瑰丽的色彩,踏上了这片如美丽毛毡覆盖的壮丽山河。我不是发烧友,很少会一大清早去追逐光线,但不得不承认,7点多的阳光你竟然可以看到斜斜的光线,这种斜射的线条在直线的草上形成一个夹角,反射的光照在带着露珠的小花朵上,那份晶莹剔透的灵动让我感动与心生怜惜。天大地大,大美大兮草场,花儿草儿,生之生兮精灵。
无法叙说的是那万千变化光影下的丘陵,漫漫随光线漫延至远方,拉近焦距,才发现那如肤般细致的底色上的绿有了些许魅惑的躁动,对的,就是这种魅惑,从远处望来,像极了女人背股的线条柔滑得令人窒息。各种层次的绿在蓝色的背景下在山体上尽情诠释,不敢说最好的画工能调出这许多种绿,而最美的就是在这绿色的画板上时时跳跃着的各色小花,这种妆点让人欣喜,仿佛山坡上从此被花儿关怀,那般缱绻的场景让人心生温暖。许多时候,我会忘记自己的相机,总是痴痴地望着那漫随天际的小花,慨叹多久没有见着这般光景,虽然那些种植的油菜花和青稞在记忆中依然灿烂无比,但这里的天然无饰却令我生出怜惜,不知这样的美丽又能留多久。每个地方一年四季风景不同,我总希望能在最美的季节与他相遇,才不枉了这车马劳顿的艰辛,但往往美丽又是极短暂的,也许因为天气,也许因为气候,因为你不属于这里,所以,能在最美的季节与之相遇多需要缘份啊。
随着太阳的升高,我们慢慢往更深草场进入。这时白色的毡房上飘起了炊烟,牛羊开始出圈,金色的光线在似是沟壑的山坡上出现了深浅明暗视角,这让相机的画面感十足,绿色坡面的线条上布着星罗棋布的白色小羊,仿佛贴布画一般,而裸露着粉色的土壤适时地填补画面的色彩。炊烟袅袅的毡房与斜的光线在明暗的坡面上绵延,无限延伸,心就这样随着风一起飘向远方,远处雪山安静地俯视着这宁静的世界,像伟岸的父亲的胸怀,包容着大地孩子阴晴圆缺的转换。而最让我欣喜的是遇着了一个牧民在挤牛奶,光线照在她深棕色的脸上极尽安详,小牛无限依恋地在老牛的腹底磨蹭,一切的一切,仿佛镀上一层金边,美的让我呼吸停滞,总觉得相机记录不下这里的温暖和欣喜。
我们是中午1点多开始吃午饭,事先地陪让琼库什台村的牧民杀了只羊一堆人吃,牧民友好热情,我们一起烤羊肉串,吃手抓羊肉,那羊肉一点腥味都没有,非常好吃。这是一个以哈萨克族为主的300多户1700多人的牧业村,该村牧民还保留着很多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具有哈萨克游牧民族特色的木屋。据专家考证,该村是伊犁哈萨克自治州游牧民族定居最早村落之一,比我想象的住宿状态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饭后我们就在村里游荡,村口库尔代河潺潺而过,对于摄影团来说,中午时光那便是休息时间,只有清晨和傍晚才能让他们疯狂。我与姚先生沿溪边闲逛,我在溪石上跳来跳去,他说小心石滑,别掉水里了,话音未落,两只脚已经泡在溪水里,在他幸灾乐祸的大笑中,我只好悻悻地光着脚躲在树下,石头上晒着我的鞋子。午后的阳光温暖,让人迷醉,看村里的小伙兜着人们学骑马,赚些钱,眼前一只大狗警惕地注视着人们,时不时还跑到溪边栓着的羊儿那儿聊个天。一群人围着一棵松树,原来是在拍一只松鼠,把个松鼠吓得上窜下跳,不知何处躲,呵呵,一切都这般祥和,与世无争。这是个多美的午后时光,我喜欢这个小村子。
当太阳西斜我们又到小村子背后的山坡上看斜阳里的村落,这里可以近距离地看到栅栏在夕阳的光影里闪着光,以及树木形成的线条给山体划分出的立体感,慢慢地消失在夕阳中。我现在终于理解了摄友们等待光线的耐心和毅力,因为只有在那短暂的十分钟的光影里,会有了让你燃烧的冲动,天空色彩层次的变幻,会让你忘记所有,这就让人产生了不断向往的世界。于是我就想,人们在平常的日子里,一定不会如此专注于天空,常常忽略了身旁简单的美丽,我希望在往后的时光里可以常常驻足,美丽从来不缺,缺的只是发现美丽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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