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早春】当梨花白和喇嘛红融汇在贡嘎的云雾中
                   ——修罗团首发川西9日春日梨花摄影风光行
    
... ... 我看那些山，一层一层的，就像一个一个的梯级，我觉得有一天，我的灵魂踩着这些梯子会去到天上。
                                  ——阿来，《大地的阶梯》

嘉绒
  “嘉墨擦瓦绒”，藏语里对嘉绒部落的称呼。被理解为“靠近汉地的墨尔多神山下的农耕部落”，这是我迄今认为对这个生活在岷江、大渡河流域群山之间的藏族部落最为贴切的理解。
   
当吐蕃远征军的铁蹄征服了墨尔多神山下的土著部落后，两个原本相隔千里的民族迅速融合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他们使用藏文，信仰佛教或者苯波教，却在语言发音和服饰甚至生活习惯上更加接近土著族群。由此，成就了一个全新的部落——嘉绒。
  离开春雨连绵的成都平原，顺着嘉绒学者阿来笔下描绘的大地阶梯拾级而上，巍峨的“蜀山之后”——四姑娘山展现在碧蓝的天幕下。时值正午，雪山洁白，长空碧蓝，山梁上的白塔隐约可见。她的身后，便是嘉绒人世代生息的高原河谷。

小金川碧绿的河水源自四姑娘山终年不化的冰川。一路向西，流经权倾一时的沃日土司官寨，在丹巴汇入从阿尼玛卿雪山一路南下的大金川，成为大渡河。而这大小金川汇流处高耸入云的山峰，便是嘉绒人奉为圣山的墨尔多神山。
  中路寨，位于墨尔多神山脚下，小金川河谷中的一片半山台地上。初春的中路，宁静祥和，阳光穿透透嫩绿的新芽和各色的鲜花，一片生机勃勃。这里没有喧嚣的车流，没有漫山遍野的游客，只有天空下巍巍屹立的墨尔多山和村寨中高耸的碉楼向人们诉说着山寨的历史。还有喜鹊黑白的身影时不时鸣叫着从田间划过。
  阳光可以赋予中路神奇的光影和色彩，但雨后升腾的云雾却让山寨更加奇幻。
  找一片高地，看着云雾在山间升腾变化，穿梭在碉楼与群山间，飘荡在绿树和田野间，明暗中勾勒出远处村寨每一栋房屋、每一层梯田的轮廓，层次分明地由远及近。
  离开中路，顺大金川而上，便是雪梨之乡——金川。


中路寨


  阳春三月，大金川河谷两岸梨园与村庄中，千树万树洁白的梨花开得如雪、如云、如雾。而海拔低了千余米的成都平原却春风料峭。于是，大家不惜驱车数百公里，来看大金川河谷中满山满谷的梨花。
  高原的春天来得很慢，而大家总是在急切地盼望，久久等待的人们每年都来这里提前感受春天。
　到了夏天，所有的山谷都一片翠绿，群山深处的金川便被遗忘，直到来年春天久盼不来的时候，人们又会想起满川满谷的梨花。雪白的梨花中间还有绯红轻盈的桃花。梨花的深处，是嘉绒人世代劳作的土地和家园。
  史籍中的金川一直默默无闻，直到自命不凡的乾隆皇帝不惜以万千将士的鲜血勉强拼凑出一个十全武功。金川，才第一次频繁的出现在典籍之中。

在这里，抄录一些文字，请大家听一听历史的回声。
  ... ... 大金川土司莎罗奔侵占有革布什咱土司地方 ... ... 
  ... ... 莎罗奔将伊一女妻小金川，又嫁一女与巴旺，以为钤制之方。近攻革什咱之正地寨，又攻明正土司所属之鲁密章谷... ... 
   ... ... 勾结党羽，攻围霍尔章谷... ... 
   ... ... 四川巡抚纪山奏请添拨军饷银六十万两... ... 
   ... ... 前后拨... ... 银一百二十万两... ... 请再... ... 银五十万两，... ... 拨银三十万两... ... 银二十万两... ... 
   ... ... 总兵买国良、署总兵任举阵亡... ... 
   ... ... 经略将军张广泗... ... 革职孥交刑部治罪... ... 弃市。经略大学士讷亲... ... 著革职，赐自尽... ... 
   ... ... 经略大学士忠勇公傅恒... ... 改宗雍仲拉顶寺为格鲁... ... 赐名广宗寺... ... 大小金川... ... 废笨波... ... 献俘阙下... ... 还朝襄赞，以副倚毗... ... 
  至此，金川战役完结，而满耳杀伐之声却绕梁不绝。
  这些引文中间，多数地名还保留到今天。譬如：党坝、卡撒、勒乌，所有这些地名，都在离金川县城不远的弹丸之地里。只是，今天的公路一通，当年那些山路上的关卡，也就仅仅只是一种记忆，而且早已湮灭在历史的风尘与萋萋的荒草之中了。唯有一座座山间的古调在嘉绒大地上依旧耸立入云。
  历史早已被我们遗忘，唯有漫山的梨花吸引着我们。

  这便是嘉绒，高山、大川、梨花、鲜血，用黑、绿、白、红四种色调，共同构筑的大地阶梯上的绝美花园。

  
五明，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包罗了藏传佛教几乎全部的学问：哲学、语言、医学、科技、经典。若要为五明定义一种色彩，那么，它一定是绛红色的，因为它传承在一群出家人中间，再通过他们慢慢扩散到整个藏区。
  喇荣，一条白海螺状的山谷。汇集了来自各地的数万僧侣，他们修行、学问、传播，将藏传佛教发扬光大。
  川青之交的色达，是草原向山地过度的地方，这里既有崎岖的高山，也有广阔的草原。这里的三月，春天的脚步尚未到来，满眼都是枯黄的草地。唯有喇荣山谷中的一片绛红，如此夺目。

  在一个阳光的清晨，走上坛城后面满是经幡的山坡，看着桑烟伴着晨雾在山谷扩散，耳边飘荡着充满音律的诵经声，没有城市中的喧嚣，一切都给人神圣的感觉。
  时间就在我驻耳倾听时悄悄的流逝，不知不觉，已经日上中天。
  相较而言，喇荣的扎巴比觉姆要友好很多，至少在交流和拍照时他们会笑脸相迎，而不是选择羞涩和逃避。
  藏族男人高挑、帅气，出家人也是如此。如同这片高原一般，时刻充满了阳光的气息。
  我站在高处，远远的望见几个扎巴向山顶走来，他们也拿着相机，时不时回头朝山下的佛学院拍几张。我远远的向他们挥挥手，立刻得到了热情的回应，拿起我的相机和他们的相机比较着，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语向我询问着拍照的的技巧和相机的用法，还腼腆的打听着相机的价格。我邀请他们坐在草地上，分享我带来的零食。
  这是一个愉快的中午。

   今天的天葬在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快结束了。以往漫天秃鹫的画面没有出现，这些身披黄黑色羽衣的空行母神不知鬼不觉的汇集到了天葬台，开始了享用人们最后的供养。
   返回佛学院时天色已晚，云开始在天空慢慢的汇集，偶有一丝光亮映射在佛学院密密麻麻的红色小屋上，掩映着大经堂金色的屋顶，光影动人。
   大经堂、坛城、僧人的小木屋依次亮起了灯光，天空在此时透出一片迷一般的蓝紫色，红黄掩映着蓝紫，搭配着橘红色的流云，构成了一幅让我欲罢不能的画面。

贡嘎，是一个迷人的名字，足以让听到它名字的人瞬间兴奋起来。
东北面的海螺沟、西面的的新都桥、西南面的子梅垭口，都能欣赏到木雅贡嘎——这座海拔7556米的四川第一高峰遗世独立的壮美景色。
从新都桥看到的贡嘎是一颗天然未雕琢的金刚石，每当太阳西下，这颗钻石便被太阳的光辉镀上金红的玫瑰色，在新都桥这个绿色的小镇东方耀眼地闪烁。
而在子梅垭口，贡嘎雪山展现出来的是男神的威武雄壮，直线五公里的距离给人以震撼的感受。站在海拔4700米的垭口，仰望海拔7000多米的神山，这种高度造成的震撼是压迫性的，也是让人心驰神往的。以至于12年前，在山脚下上木居村还没有修通公路的时候，我便独自一人，负重30公斤，由西向东穿越贡嘎雪山脚下的村庄来到子梅垭口，妄图一睹神山的容颜。然而，结果是失望的，那一次，神山隐于雾中，我带着未见神山的失落，默默的离开了。

  前往子梅垭口前，我们先去了离贡嘎距离稍远的泉华滩——神山脚下的一片钙华台地。
  此时，天空没有一丝云彩，风也是轻轻柔柔的。我们坐车来到溪边的山脚下，从一片钙华山坡慢慢向上。海拔不算很高，但对于来自沿海地区的伙伴们来说，这里也许是他们迄今到达的最高海拔。
  太阳很晒人，队伍拉得很长，黄白色的山坡上寸草不生，每个人都在充分调动肺泡，争取吸入更多的氧气。

  辛苦跋涉带来的风光是美好的，走上第二级台地，流水、钙华和藻类组成的五颜六色的泉华滩展现在我们眼前。远处的山巅，贡嘎雪山悄悄的探出一个头，默默的注视着这群来自远方的朝拜者。

   夜晚的上木居寒风呼啸，我们却不甘心，约定第二天早上五点再上子梅垭口。
   藏家客厅里的牛粪火格外温暖。

   结果依旧让人失望，雪山躲在墨蓝色的云雾后不肯露面，而山下谷底中升腾而起的云海多少宽慰了我们的心，于是顶着大风和零下十度的空气，我们开始拍摄蓝色调下的云海。并再次祈祷神山能露出真容。
   有好几次，我们兴奋的发现头顶的云雾透出蓝天的色彩，结果依旧是失望。唯有汇集在山脚下乳白色的云海静静的变幻着各种姿态，只偶尔有一抹隐隐的淡红被投射在西边的云雾中，天地依旧一片朦胧。
   此刻，色达的绛红仿佛被嘉绒的梨花所淡化，化作贡嘎山下的云雾，又被凛冽山风搅动，变成冰霜，渗透进我们的肌肤，成为深深的遗憾。
   带着一万份的失落，我们回到上木居村，此刻的上木居，也难逃风雪的袭扰，云雾化作的雪片，在天地间纷纷扬扬的飘落。

尾声
   
折多山，康巴第一关，自古便是天然的藏汉分界线。也是阻挠进出藏区的最大关隘。

   康定，是一口锅，将藏、回、汉三个不同的民族以及佛教、穆斯林、道教，甚至天主教融合在夹杂着牛肉、酥油和大米饭的空气中。
   于是，老辈人常说：“当你闻到酥油茶泡米饭和青菜炒牛肉的味道时，你就到了康定。”
   康定，对于我们，意味着旅途的结束，数天来我们一起欣赏纯洁如雪的梨花，一起聆听色达的梵音，一同感受贡嘎的风雪。友谊的种子已经发芽，期待秋来，共同品尝这颗甜美的果实。

你在河边用心的创作，却不小心成为我创作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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