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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fter@刀山耳女

See you down the road

冬季,女生,一个人,骑行滇藏线

你以为我疯了?

但时间我有,路费也够,车子装备都是现成的,
甚至可以搭车从丽江到飞来寺,第二天直接进藏。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盐井一日游。
万事俱备,

有什么理由不去呢?

“11月的天气,垭口下雪怎么办?爆胎怎么办?被狗追怎么办?你一个女生,不害怕吗?想去拉萨,自驾不就好了?”

怕啊,但下雪可以搭车,爆胎先学换胎。最怕被狗追,那就因为怕狗不去了吗?

等我老了,再回想起来,我不希望因内心胆怯而未完成许多本应能做到的事情。

旅行一定要有目的吗?为了南迦巴瓦,为了圣城拉萨?为了身体力行朝圣路?

并不尽然,选择骑行只是因为喜欢慢旅行的方式。相比时速90km/h的赶路,时速15km/h的单车能看到更多的风景,遇见更多的人情。脱离按部就班的生活和舒适区,每一秒都是崭新的。广袤天地间大口呼吸感受自我,每个毛孔都沐浴在陌生的空气里。

不要问为什么
也不要索取答案
每个人对生命的理解都不一样
如果足够喜欢
那就出发吧

从此,旅行不只是窗外的风景。还要看到,摸到,听到,路过并参与其中。

比如你会偶遇一只晒太阳的鼠兔和一群紧贴在悬崖上的岩羊;会被宝石蓝的溪流吸引,望着它融入薄荷绿的江水;会路过阴冷的山谷,从此无比渴望暖阳;会被瀑布的冰层断裂的细微声吓到;被灌木丛所展现的自然法则震撼。也会经过一波又一波徒步的藏民,跟他们一起坐在太阳下休息,讨一杯甜茶或者点心,相互加油然后道别。

“你希望自己有一天,
果真能如他们一样,
过得自在且热情,
能拿着大骨啃肉,
能拥有自己所归属的泥土的味道。”

蹭过车,也收过红牛,每次都被路人伸出的大拇指感动。被狗假情假意地追过几次,也遇到过吹倒车的横风和没过膝盖的水淹路。但奇怪的是全程没遇到一个同伴,只遇到两个反骑的姑娘,推着行李堆成山的车子,跟她们比起来我的两个驼包加46L小鹰如同轻装。

过了然乌,徒步拉萨的藏民越来越多,正式农闲时节,不论年长年少,一出动就是一大家子。真正磕长头的已经非常少,拿着手机边刷边走的倒不在少数。也许某一天,朝圣之路也只能在影像资料里看到了。

超会绑行李的

让我再看你一眼-梅里雪山

云南待了6个月,
在梅里山中的日子差不多60天,
丽江到德钦的路走了33遍,
飞来寺睡过17晚,
而完美的日照金山只遇到3次。
第三次,
便是出发滇藏线的这天。

一个从没有骑行过的人,第一次出发就是1000km+的滇藏路。还好有网络、导航和无数先行者详尽的通关攻略,细致到哪里有狗,哪里有风,哪里补给,哪里吃午饭都有标注。当世界变得扁平,漫漫长路就不再恐怖,当然也少了未知的乐趣。

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冲出飞来寺的大下坡。连续30km的放坡,让离开变成一件如此容易的事。自行车视角再看自己走过几十遍的路,竟然如此不同。卡瓦博格巨大的山体立在眼前,比之前每一次都显得更巍峨,更震撼。

第一次在盐井和雨崩的岔路,选择右转,驶入那条完全陌生的道路。突然有种和相处了很久的好友告别的失落,不知道何时再见,甚至余生都不会再见的失落。但和未知带来的欣喜和憧憬相比,只是一瞬。

再见,梅里
再见,云南

阳光常在,和风常来 - 盐井

距离拉萨1314公里处,离开云南界,进入西藏的第一站,芒康盐井

听名字便知,盐井,特产井盐。
盐井境内,澜沧江河谷两岸,分布着几十口天然盐泉,距今已有1300多年的历史。据说唐朝以前生活在这里的人就开始垒石固水,汲卤晒盐。而盐井的独一无二便在于这个“晒”字。

晒盐本身并不独特,自古以来海盐、湖盐多采用晒盐法制盐。比如近年火爆的茶卡盐湖、茫崖翡翠湖,还有东台西台大柴旦等等等等,无不是一望无际,大气壮阔。水天一色的湖面,经大西北的烈日和风的干燥加工,变成大片大片白色盐海。但内地井盐的制盐法,多为深钻卤井、取卤煎盐,“煎”意味着要有火和器皿。而盐井仍沿用着最古老的的晒盐技术,利用大自然的力量萃取大自然的馈赠。

为了最大效地率汲取盐泉卤水,盐民们将盐田就近架于江畔泉边,用圆柱撑起大大小小的方形平台,即是晒盐场。 层叠错落的盐田堆在悬崖上,乱中有序,既要利用起有限的峡谷崖壁,又要保证每一块晒盐场的充足光照。盐农在迷宫般的盐柱间穿行作业,从那些只有他们才熟知的洞口消失,又从另一个洞口出现,非常巧妙。3000多块大小各异的盐田分布在狭窄的河谷两岸,临江倚崖,鳞次栉比。俯视下,绵延1.5千米的晒盐场犹如微微泛着橙红的巨大眼影盘,十分震撼。和大自然壮阔的盐湖带来的震撼不同,这块“眼影盘”讲述的是代代相传的盐农智慧和往日的辉煌。

不难发现,盐田上工作的,几乎全是女人。从一千多年前开始,生于斯长于斯的她们,便从母亲那里习得采盐的生计。而盐井的男人们,则负责将晒好的盐巴驮到云南的香格里拉、丽江四川的巴塘、康定, 或着西藏的昌都卖掉。

阳光照进澜沧江峡谷的时间要比外面更晚一些,早上的江水冰凉刺骨。盐池水面平整如镜,倒影着金色的山头,也倒映着女人们佝偻的身影。也许她们并不知道,自己代代相传,延续生命的生计,已经成为世界上唯一存活的原始手工晒盐技艺。盐巴女人,也成了这独一无二风景线的一部分。

就这样,她们每天至少要背五六十趟,甚至上百趟。等高原的阳光和峡谷的微风将盐卤中的水分带走,她们再来到晒盐场上,腰弯了180度,一下下,把晒干的白色盐巴刮成一朵花的形状。

如今,盐田间支起了根根电杆,有了水泵抽水,卤水运到盐田的辛苦工作不再需要女人们肩挑背扛。水泵将盐泉的卤水抽入自家垒好的盐池,等一两天,直到浓度饱和,再将卤水灌入层层叠叠的晒盐场。晒盐架上,红泥围堰,再铺细砂。细砂透水,留下的卤水经过阳光的烘烤,蒸浓结晶,即得食盐。日积月累,渗透到架子下面的盐水也结成了长长的钟乳状空心盐柱,远远望去,犹如寒冬腊月的冰凌。由于年年雨季洪水冲蚀,盐田每隔一两年就要翻修一次。盐架所用木头,是当地三十年以上树龄的松木。石块和沙土也就地取材,和江边的盐泉一样,这些都是高原的馈赠。

盐井一年之中只有一半的时间可以晒盐,而四月是最好的晒盐季节,能晒出一种略带粉红色的盐,又因正直桃花盛开的季节,也称桃花盐,这是盐井品质最高的盐巴。参观盐田,尽量避开7-9月的雨季。届时盐池灌满雨水,晒盐工作被迫停止。盐田里没有了劳作的盐农,却多了许多在盐池里嬉戏、跳水的孩子,盐田便成了他们的水上乐园。

盐井的位置说是滇藏茶马古道的咽喉部位一点也不过分。历史上盐井是吐蕃通往南诏的要道,滇茶运往圣城拉萨的必经之路;重要的地理位置和包容的盐井人民,造就了多文化共存的精神家园。如今,纳西族的东巴教、藏族的藏传佛教和天主教和谐地共存在这个乡镇中。

传说格萨尔王和纳西王羌巴曾多次为争夺盐井食盐而发生过交战。最后格萨尔王战胜了羌巴,占领了盐井。到西藏吐蕃王朝后期,纳西王子友拉成了格萨尔王的纳西大臣,自此盐井盐田便一直由纳西族管理。今天,盐井成为西藏境内唯一的纳西人村落,也是除云南外少数的纳西族聚集地。只不过这里年轻的纳西族民们穿藏服,说藏语,生活方式基本藏化。

19世纪中叶,外来天主教士从印度进入西藏,沿着滇藏茶马古道来到盐井,将西方的天主教堂带到了这个横断山的峡谷古镇。盐井天主教堂成为西藏唯一保存下来并持续使用的天主教建筑。在村民不足一千名的上盐井村,甚至能看到耶稣和释迦摩尼像共处一室的神奇画面。这里的传教士穿的是藏装,信徒使用的是全世界唯一的一套藏文版《圣经》,教堂外部也是藏族民居的建筑风格,连在圣母玛丽亚像前敬献的都是藏族传统的哈达。盐井天主教堂,也成为盐井除了盐田之外的最吸引人的景点。

岗达寺跳神

抵达盐井的当晚,吃过佳佳面,无所事事地在只有一条街道的乡里转悠,顺便打听去古盐井景区的车子。奇怪的是,如此具有网红气质的景点,甚至已经景区化的地方,竟然没有班车、甚少攻略。来回十二公里山路,实在不想再推车。好不容易从藏餐馆老板娘那里打听到包车,但原本开车的老板去了寺里跳舞,这两天都不做生意。

什么寺?跳什么舞?

老板娘浓重的藏普讲得人云里雾里,只听出是盐井一年一次的大节日,要举办三天。如此盛事,立马来了兴致,这么热闹怎么能少了我。

对要去的地方和即将面对的“盛况”毫无概念,并且地图上根本搜不到寺庙的情况下,我带着盲目的自信,推着车,一早出了门。不过因为“骑行者”的特殊装扮,还是收获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便利。比如路边的外卖小哥一看我就知道是要去寺里,本以为很近了,他随手一指,我又推了5、6公里。结束最后一段超陡的山路,手臂都推酸了后,终于看到越来越多外地车,还有马路边的各种商贩,金色的寺顶也现出真身,也终于得知了寺庙的名字“岗达寺”。

看到门口的警车时还真是吓了一跳,这人山人海的阵势,颇有种藏式庙会的感觉。寺庙的院子早已被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围得严严实实,房顶上、山坡上也有围观的,放眼望去,全是清一色的藏服。其中老者居多,有的自带板凳,有的坐着软垫,手里瓜子水果自是少不了,小朋友被他们圈在怀里。

我费力挤到人群里面,才惊喜的发现,这不是我心心念念的跳神吗?!之前只在朋友口中听说过,香格里拉博物馆看到照片后便种草,没想到就这样偶遇了?

唢呐、长弓、鼓、钹等等叫不出名字的乐器被僧人们演奏出庄重而神圣的调子。带着神鬼面具,穿着华丽戏服的舞者好似唐卡上三次元化的神灵形象,正挥动手中的法器,在定好的轨迹上,绕着院子,踩着鼓点起舞。

跳神是藏区寺庙最重要的祭祀仪式,只在跳神会和一些大型节日上演出。但因每座寺庙的修筑时间不同,举行日期也不尽相同。香格里拉松赞林寺和迪庆东竹林寺的跳神节早已结束,盐井这儿才刚刚开始。岗达寺的跳神要持续三天,每天的戏码都不一样,最后一天活佛也会出面灌顶。

跳神的角色多为佛法形象的象征显现,通过舞蹈表演来演绎佛经故事经典片段,同时也有驱鬼镇邪,祈求吉祥之意。我虽不懂佛法,但也看的懂装扮成骷髅模样的小鬼,到处嬉戏作恶,抢农民的粮食撒向人群(我的相机就是这么遭殃的);而身穿彩服,头戴金刚、牛头、鹿头、神兽或者人头骨装饰面具的神灵,被僧人从寺里请(架)出,降临人间,展现神威,驱鬼除恶。

没有过多的舞蹈动作,也不需要读经吟唱,跳神仪式以其神圣的视听体验,令人感慨文化感染力和宗教震慑力。

我穿着户外服举着相机和藏民一起席地而坐,显得格格不入,大概是全场唯一的外人了。也因为太扎眼的造型,被便衣小哥抓个正着。小哥表示这次仪式禁止拍摄、传播、造谣,让我收起已经被小鬼撒了面粉的相机。虽然我对传播宗教没兴趣,更想拍一拍围观者的人间百态,但还是乖乖收起相机,同他聊起天。

专门负责宗教安全的他,已经连续参加岗达寺的跳神仪式多年,对这一带颇为熟悉。
岗达寺本是芒康地区非常有影响力的寺院,殿中宝贝无数,只为了淡化宗教影响,岗达寺的名字在地图里才不显示。曾经鸣枪、祭血的环节,现在也做了简化再简化。聊到开心,小哥带我参观他的地盘,到庙会上提醒那些明目张胆Gambling的摊贩注意影响(讲真这一点非常藏式了,除了小吃摊,其他八成都是各式各样的博彩游戏。)。又沾着“地头蛇”的光去瞻仰寺庙的100多件珍宝,据说其中66件是国家一级保护文物,但在我眼里全是精致的佛像并不能看懂。正巧活佛也在偏室,虽不知是哪位活佛(藏区甚至为泛滥的活佛问题专门设立了“活佛查询系统网站”),也想长长见识,可惜没带现金,小哥便出资替我请来一条“开光绳”,真是人民好警察。

这条绳陪我走完了滇藏路,想来也算是佛、法双重加持的保佑了。

午间休息时,看戏的藏民们便以家庭为单位,十几个人一组,围坐在院子里吃起午餐。盆盆罐罐摆了一地,装甜茶的暖瓶必不可少,这画面竟让我想起了香港,中环周末的菲佣集会。

然乌湖,看群山苏醒

晚上十一点才到然乌镇,除了几家酒店微弱的灯光,再没有其他光源,整个镇子笼罩在漆黑的夜幕中,清冷的空气令高原的星空愈发灿烂。离开八宿后气温便持续降低,此刻只想钻进电热毯烘热的被窝里,一觉睡到中午。但,思想斗争了半宿,还是决定起早,去然乌湖拍日出。

摸黑出发,早餐店都没开门。虽没有风,但整个大地的暖意似乎被一夜之间抽走,只剩下生冷的寒气。厚厚的羊毛袜和手套也不能阻挡寒气入侵,手指脚趾已是生疼。这个气温踩单车,大概是要冻掉脚趾头的。

然乌湖分为两部分,沿着318的下然乌-安目错,和藏在山沟里的上然乌-然乌错。我也是出了门才知道的,显然上然乌景色更美,但骑车过去要半小时左右。为了不错过日照金山,我打着头灯,在3800米的海拔上不顾缺氧拼命地踩。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只遇到村口那位捡牛粪的阿婆。我们在清晨的蓝调中擦肩而过,她背对着雪山缓缓而行,看得出早就习惯了背篓的重量。阿婆冲着不远处的牦牛吆喝几声,声音穿透初冬的山谷。

有些时刻是如此美妙,美妙到你会认为人生已经完整了,“我已经心满意足于我所经历,就算死去也不用替我感到悲伤”的那种时刻。譬如此刻。

我把车子随便丢在牦牛们休息的山丘上,穿过灌木丛,来到湖边。听说“然乌”的藏语意思是“羊奶”,原因冰川融化之季,湖水会变成奶白色。然而眼下没有阳光的照射,群山环抱的湖面没有“羊奶”白,也不是天空蓝,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黑。山顶也只披着一层薄薄的雪,生硬的山体暴露在外,仿佛锐利度拉得过高般棱角分明。湖光山色并不怡人,只有令人颤抖的湿冷。

找到制高点,环顾四周,这里除了灌木丛和牦牛再没任何人类的痕迹。

“独自一人的荒野,属于我一人的日出盛宴!”

这个念头让我兴奋,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因为是独自一人而充满了意义。湖水更幽静、迷人,那些矗立的无名山峰显得更加庞大、美丽、险峻。不顾寒冷摘掉手套,架起拍延时的相机,再起飞无人机,开始等待,等待一个人的日照金山。虽然我并不确定这里是否有日出,也不清楚今天是否有,但只要能尽情地陶醉在这份“独自一人”的伟大念想里,或者坚守一位伪摄影师的倔强 ,就足以让我再等下去。

直到锋利的山峦刺破了天空,阳光将金色染到山尖尖上,我的身上也洒满暖阳,才意识到自己从没有如此地渴望过阳光。

最终生理的不适战胜了浪漫主义,搓着冻僵的手指迅速逃回车边。这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自行车也被寒冷侵蚀,浑身镀了一层白霜。我猜我体内的细胞液大概也是结冰的状态了。

日出后的世界仿佛换了模样。本应该金黄的荒草覆盖了一层白霜,远远的望去,好像撒了一地水晶,在阳光的照射下,牦牛踏过的土地都在闪闪发光。

徒步318的朋友说,然乌到波密的这段路风景最美,一定要慢慢走、细细瞧。

一路向西,海拔本应越来越高,但然乌到波密却是一路下降,江水也是滚滚向西流。来古冰川融化成然乌湖,形成帕隆藏布江的源头,滋润着然乌、波密到林芝一带。然乌、波密、墨脱、通麦、鲁朗、林芝,连名字读起来都如此可爱。

如果你只想体验一次骑行,那一定要选这段!

沿途茂密的云杉林,奶油绿的江水,和近在咫尺的雪山组成的画面,如一首旋律轻快的乐谱。骑行的快慢决定了节奏的舒缓,欢快的江水一直为你伴奏。最重要的是,全程没有要命的上坡!尽情享受连续放坡的快感。

初冬的几场雪没能将秋天的颜色褪去,山林仿佛经历了一场大火,只留下惨淡的灰烬。好多次想拍下路过的那些惊艳景色,但一想到停车后要把千辛万苦绑好的行李包拆开,掏出无人机,调试起飞,结束后收无人机,再塞回包里,重新绑行李。一个人完成这一系列的操作,还有可能因此不能在天黑前抵达目的地,真的崩溃。

世界尽头-卓龙沟树葬

波密县是进入墨脱的必经之地,也是个极好的休息点。如果你打算在这里修整一天,那千万不要错过卓龙沟徒步。五小时来回,相当轻松,足够猎奇。

卓龙沟有个卓龙寺,卓龙寺后是藏区唯一的一片树葬群。不满一岁死掉的婴儿会被放在桶里,绑到树上,希望他们下辈子可以像大树一样茁壮成长。

并没有太多的选择,我只身一人,前往卓龙沟,寻找树葬群。网上查不到树葬群的具体位置,只能依靠几年前来过的朋友依稀的记忆。

一个人走在山中,目的地还是墓葬群,心底的确慌。但未知的乐趣显然大过忧虑,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离开了导航轨迹,深入人迹罕至的林间小路。在证明此路不通之后,淌水回到大路继续乖乖走。谁料,半路突然变天,下起鹅毛大雪。路上没有信号,没有能避雪的地方,也没遇到一个人。山林、大雪、无着无落的孤独感,似乎四周一切都在围剿着这个固执的独行者,迫使我放弃自己的前行。但看导航只有3km就到卓龙寺,沿途经幡遍布,脚下车辙印尚新,并不是人迹罕至,于是硬着头皮顶着雪继续往前走。

雪越下越大,眼前的雪粒密集如静止一般,像极了“机械心”里,抓着雪粒便可爬到天界的画面。第一次在空无一人的森林见到如此大雪,飘飘洒洒,笼罩万物。责怪自己怎么能因为焦虑而忽视了眼前的美景,“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终到卓龙寺,并且看到门前停着两辆皮卡的时候瞬间心安,有一种从世界尽头回到人间的感觉。院内在雪中砍柴的僧人见到我并不诧异,问他们借个地方休息,没想屋里已经有两个藏族妇人,交流一番才知她们也是徒步至此。卓龙寺常有人来转山、朝拜,树葬群就在寺后。而且他们并不介意我去参观,还特别感慨我一小姑娘冒着大雪来这里竟然是为了看墓地。

休息了几分钟,定了定神,便继续前往树葬群。并不用走多久,就在寺后围栏外那片茂密的树林里。推开院子铁门的声音在安静的山林里显得异常刺耳,好像在提醒有人深入禁地。此处与之前的景色显然不同,杂草丛生,树枝凌乱,挂满经幡。很久无人至此,路迹已经很难辨认,也看不清通往何处。又因雪片纷飞遮天蔽日,竟真有些许阴森的青色调。

走进了才听见,林子里正回荡着幽幽的念经声,想来应该是喇叭在放超度经。我正仔细研究树上各种各样装尸体的容器,突然一声的非常清晰的女生,说了一句话,吓得我寒毛都起来了。但没听清说的什么,总不能是“来陪我玩儿”吧。但是作为坚定的无神论者,我是不信建国后能成精的。努力阻止自己带入盗墓笔记的剧情,科学的分析,应该是喇叭没电的提示音。雪越下越大,飘飘洒洒,落在枝头树梢,再看竟有种纯净圣洁的美。这也是人们选择婴儿葬在此处的原因,只有没有任何恶意的灵魂才能被葬于此,他们是最纯洁的。

没有恶,便不再怕。

各种各样的容器绑在树上,有些穷人家买不起桶,就只好用塑料袋装着。袋子年久破损,骨头就洒落在树下。

墨脱之路

墨脱,墨脱,这两个字好像有魔力一般,引人无尽遐想。墨脱莲花、蚂蝗之路、雅鲁藏布江、果果塘、中国最后通公路的地方…

说实话,一年前我还需要靠百度才知道墨脱属于西藏,但关于墨脱蚂蝗的故事却耳熟能详。“登山杖戳到土里,就能插出来一堆蚂蝗...”“防不胜防啊,都是从树上哗啦啦地掉下来,穿胶裤、丝袜,啥都没用”。故事画面总是黏糊糊、血淋淋,令人胆战心惊,并发誓绝不涉足墨脱这鬼地方。

但,当我躺在波密青旅的床上,思索着只隔着四个小时车程的墨脱,历经38年才贯通的唯一公路... 机会难得,还是得去。

墨脱之路垂直落差巨大,前一秒还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下一秒就满山青翠欲滴。

波密还保留着秋天的模样,墨脱公路走上半小时,就驶入了深冬。漫天大雪遮挡了视线,整个世界被纯白色覆盖。路面厚厚的冰导致几辆货车滑到了侧沟里。司机紧张地下车观察,没料到这么严重的情况,只能一边挖路边的土铺到轮下,一边念叨着过去隧道就好了...  果真如他所讲,隧道就像通往桃源的秘道,另一头不但天色放晴,路两旁的植被也逐渐从高山冷杉变成了热带雨林,芭蕉树成片,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广东。这便是西藏的西双版纳,地球最北的热带气候区,神奇的墨脱。

快抵达墨脱的时候,整车人发出了兴奋的欢呼,因为我们只用了四个小时就从波密到了墨脱,这意味着墨脱公路真正的贯通。当时的我并不理解他们在高兴什么,也不知道这意义有多巨大... 

墨脱公路修了近40年,滑坡、崩塌、泥石流、水毁、雪崩等各种灾害频发,修筑难度之大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屡建屡毁,屡毁屡建。

一路上,“k”字在车友谈话间出现的频率特多。司机说多少k意为从波密开始算起的多少公里处,在修路时工人们都用k来精准定位坐标,迅速通报泥石流位置。比如24k是过去行车进墨脱的终点,以后的路都要靠步行;52k和80k都是检查站和驿站。这些“军事暗语”般的符号早已为当地百姓和有经验的徒步者所熟知,而其背后的含义更值得被铭记。

感觉离开云南界就再也没进过城市的我,竟在墨脱看到了出租车!波密都没有!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发展出如此完备的城市形态,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墨脱县城看起来平平无奇,和国内十八线小城市没有两样。果然,还是要靠徒步,用脚步丈量,才能切实的感受到这片土地神奇之处。

除了藏族,墨脱还有门巴和珞巴两个独特的民族。下车的时候,司机见我是一个人,半真半假地叮嘱不要吃当地人的食物,他们会下蛊。虽然觉着不可思议,但还是对这个封闭的世界产生的民族感到十分好奇。

在路边闲逛,偶然碰见堆满泥塑的棚子,觉着奇怪,就问路过的小学生这是什么。带着红领巾的小朋友有汉族、藏族、门巴族,也有珞巴族,全都说着标准的普通话,但没有一个人能解答我的问题。最后,一个藏族女生讲他奶奶说这是驱鬼的物件儿,家里有人生了病就捏一个,丢在这儿。一提到鬼,他们都紧张起来,叽叽喳喳地一哄而散。

若不信神鬼,责没有迷信,但也缺失了好多色彩。

“羊”湖

看到羊卓雍错的那一刻,感觉自己早就来过这里,又从没来过这里。

这个蓝色我太熟悉了,是无数次盯着照片心神驰往的蓝,是羊湖独有的蓝。但又是第一次真实地见识到如绸缎般丝滑、纯粹的水面。

这是什么神仙地方啊!

薛定谔的我,作出去羊湖的决定是非常偶然的。前一天晚上跟青旅的朋友聊到租车自驾,随手打开了租车app发现了500元的用车券,立马99快拿下了一辆,第二天直奔羊湖。

羊卓雍错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但我这次的目的地,是鲜有人涉足的【日托寺】。

沿着羊湖北岸向东行驶,走尘土飞扬的环湖路,经过一坨坨羊群,再路过一座座村庄。

我只想给他们拍照,他们只想翻我的包

不只遇到了垒的老高的牛粪墙,还遇到牛粪按成饼贴在屋围的人家。据说在藏族村落,牛粪越多就越富裕。

甚至还遇到人家把杀好的羊挂在墙上,有些挂了数十只,有些只有几只。第一次见这种习俗,很是有趣。

路过的几个村庄有超市但没饭店。大部分路段为碎石路,小部分为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沥青路,还不算毁车,SUV、轿车行驶都毫无压力。

最重要的是这一路沿湖风景极好,湖水清澈、芒草金黄、人少景美,时不时还会遇到圆滚滚的鼠兔过马路。甚至还有“连屁股都是爱你️的形状”的藏原羚,把车停到它们旁边也不跑,好奇的盯着你望,完全不怕人。11月的芒草,远远看去如金毛的毛一般柔顺可爱(走进去完全不可爱,扎了满身刺)。羚羊的白屁股点缀其中,这才是真正的羊湖啊!

在拉萨逛寺逛寺

到其他城市旅游,总要找个当地小吃街逛吃逛吃。来到拉萨就入乡随俗,大街小巷逛寺逛寺。

拉萨市区几十座寺庙,随便走进一个都会是一次奇遇。

比如你可以到财神庙走一遍拜财神的仪式;路过木如寺领一块阿弥陀佛蛋糕;在小昭寺偶遇制作千盏灯;爬上色拉寺后山,再观一场辩经;排队两公里,挤进大昭寺,感受仙女节最强法力。

我第一次来拉萨,是在六年前。那时候大昭寺还没有被铁栏杆和安检围起来,门口跪满了磕长头的人。小昭寺前曾经香油、煨桑不断的香炉如今也不见了踪影,现在完全变成了景点的模样。

原本信仰随处可见的街道,如今看起来更像广州上下九。

11月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藏历的10月15日,是藏族的吉祥天母节。节日的起源和“蛙脸女神”白拉姆的爱情有关,也被认为是藏族的七夕节。白拉姆的爱情故事和牛郎织女非常相似。相传,白拉姆是拉萨地区的保护神,也是藏传佛教最高护法神之一班丹拉姆的女儿。白拉姆曾与大昭寺护法神赤尊赞相互爱慕并私订终身,被其母亲发现后,赤尊赞被赶到拉萨河南岸,每逢藏历十月十五日,二人才能隔河相见一次,当日便是吉祥天母节。

因为是属于女子的节日,所以更多人叫它“仙女节”,藏语称为“白来日追”。节日的当天,小仙女们要梳洗打扮,去大昭寺祈祷礼佛,许下心愿。

拉萨早上八点半日出,本以为九点钟出门够早了,到了八廓街才知来的太晚了。队伍曲曲折折绕了大昭寺两圈,又走了两公里,从北京东路跑到江苏路才看到队尾。虽说是大昭寺难得免费的日子,队伍里倒是没什么游客。跟着前去过节的藏民挤了一个多小时,终于进了大昭寺的门。

好家伙,大昭寺小小一个厅堂被塞得满满当当摩肩接踵令人窒息毫无立足之地。原本不能拍照的神像,现在人群里全是举着手机的一根根手臂。收青稞酒的师傅一刻不停的倒着酒,挤不到前面去的就把哈达朝着蛙脸天女像扔,地上也全是快被踩烂的零钱。

我被人群推搡到佛像底下动弹不得,身旁的藏香辣的嗓子眼疼,完全没有挪动的余地。同样被挤的嗷嗷叫的小伙伴说,这才算是感受了仙女节的最强法力!

偶然踱进木如寺,院内已是济济。站在房顶的僧人敲起锣,我身后的大门便关了起来,不再放人进出。人们围到一起领糕点,切糕的老师傅看到我便招招手,让我也拿一块,并对我说:这可是阿弥陀佛的蛋糕。
我看着城墙般泥土色的“切糕”,咬了一口,齁甜。

这会子出不去,我便跟着几个小尼挤进寺里瞧热闹。藏民们把五毛一块的钱往额头上贴一贴,再投到神像的壁笼里。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只能努力的往后缩,不知道什么时候佛祖也能用收款码。每个寺庙供的佛都有所不同,比如木如寺内室供着娃脸女神-吉祥天女。香火最旺的扎基寺供的是西藏唯一的财神,拜财神的三件套哈达、白酒和藏香,走流程的师傅速度快得让我怀疑收上去的酒立马拿回去接着卖。小昭寺供着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大昭寺是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

一点不了解藏族文化、宗教习俗的我,只能跟个文盲一样杵在一旁,背着相机踏进寺庙还有种坏了规矩的拘谨。没有文化积累便急匆匆的旅行,唯一胜过游客的地方大概是我不拍藏式写真 。

策门林寺和下密院都遇到这群穿着厚厚藏服的大姐,背着装满粮食、酥油的口袋,看似从好远的地方赶来。进寺前先唱歌,轮流饮尽一碗酥油茶(酒?),有点祝酒歌的意思。再鱼贯进入寺内,排成一排,念着我听不懂的经。

废弃的喜德寺

寺庙和僧院一体,现在大多居住着普通民众。

“雕经画佛”的工匠

色拉寺

色拉寺辩经几乎成了每个来拉萨的旅人必须参加的功课。即使不懂藏语,整个辩经过程也并不枯燥。参加辩经的僧人身着红袍,两两一组,一人站着一人坐着。站立者发问,答者席地而坐,由问者厉声喝问问题,问题可以是任何佛法上之提问。 在辩至深入时,问方会瞪眼怒目,手挥念珠分散答方之注意力,并大力击掌以壮声威。

辩经结束后,僧人们会一起诵经。

色拉寺后山是一个看拉萨全景的好位置。从色拉寺大门左侧绕行上山,并不太高,路上特别多流浪狗,还有一口神泉。行至展佛台,可继续上山,也可以右行下山。

身在拉萨,不能不去看布宫的。

没赶上布达拉宫一年一度的“换装大会”,也没闻到牦牛奶甜味的宫墙。但如此洁白崭新的布宫,游人甚少,干净的如同天空之城。就算不了解内部有多少宝物灵塔、承载过多少厚重历史,单从布宫的建筑本身,已经能感受到慑人的神圣。

布宫的猫,地位应该不输故宫皇家御猫,怎么说也是听着佛经长大的佛家法猫。

常听人说,拉萨下雪非常难得,冬季干燥,再冷也不下。

但是今年拉萨的初雪,我遇到了。

冬日淡季,曾经每晚闹到深夜的青旅如今也凑不齐十个人,其中一半是怀着诗和远方的梦想来到拉萨打工的青年。

天台洗衣房外打拳的大叔,做藏服摄影推销的小哥,还有徒步来的、骑行来的、坐火车来的,无不在抱怨找工作的艰辛。但慵懒的拉萨成了我们天然的借口,没有什么是“晒一晒拉萨的阳光”解决不了的。

理所当然的睡到中午,等阳光够暖再出门,踩着单车无所事事地穿过拉萨大街小巷。从仙足岛到色拉寺,从嘎玛贡桑到丹杰林路。我最喜欢去的地方,还是冲赛康市场。

都知道冲赛康是拉萨的古玩江湖,淘藏式老物件的好地方。六年前的天珠街还是菜市场,那些脖子上挂满珠宝,习惯站着交易的汉子们穿插其间,向路人兜售手中的宝贝。如今他们全都挤到街头一角,被规范化管理的地摊取代。摊贩排成两排,整齐摆放,按时上下班。玲琅满目的商品良莠不齐,真假掺半,说不定就遇到义乌货。冲赛康也在随时代而变,窄窄的街道人潮涌动,不只有买卖人、看热闹者,还夹杂着不少直播带货的主播。

但我要讲的,是市场内的另一种人生。当你步入冲赛康市场大楼内,看到的完全是另一幅画面。这里没有迎合游客的珠宝纪念品,这里只有生活。

做生意的多是内地人,商品林林总总,卖的全是生活必需品。也能找到藏地特色的酥油、糕点。似八九十年代的百货大楼,摆满了时代的印记。

拉萨之前,我对西藏的食物是十分缺乏想象力的,好像除了甜茶、藏面和牦牛肉,再也想不出藏餐还能吃啥。

打开小红书才发现,拉萨早就有了“新派藏餐”这种东西。藏在丹杰林路沿街三楼的阿可丁是个宝藏,青稞牛粪面包配无花果酱不甜不腻;扎西1号小吃的柠檬蛋糕也,连当地人都来打卡。

不过,嘎玛贡桑的铁链包子,才真真是我心头好。为啥叫铁链不得而知,但每天早上路过,门内门外总是坐满了人。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入,模仿着他们买了小票拿到窗口等包子。藏式包子更像大个的水饺,牛肉馅,皮薄馅大。一口下去纯正的牛肉味,肉汁饱满,唇齿留香。配上一人份的小暖壶甜茶刚刚好,份量等同于一杯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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