侗乡漫记
       杜洪莲
去年暑假,和朋友一起游览了位于湘桂黔三省六县交界之处,素有“百越襟喉”“南越极地”之称的湖南通道县,领略了当地别具特色的湘西侗乡文化风情。 
 由于之前刚刚游览了湘西驰名中外的张家界风景名胜区,看过了“烟雨张家界”的精彩表演,自认为对神秘的湘西文化有了一定的了解,所以一开始我对此行并没有报什么奢望,想着只不过是一次寻常的观光之旅罢了。
  然而,当汽车在青翠的山峦间蜿蜒的公路上盘旋,一路上,看到清澈见底的溪水两岸,一座座古色古香、纯朴精致的侗寨错落有致地散落于山水之间,在蓝天白云下,它们与湘西的青山绿水显得是那么和谐之时,我们不由地着实有了一种惊艳之感。早已对千城一面的现代城市的钢筋水泥建筑森林感到疲倦的我,恍然之间更有一种闯入世外桃源的感觉。
 细看每一座侗寨,你会发现它们都依山傍水而建,所以,如果你要想进入任何一座寨子,一般都要先经过一座飞檐斗拱、装饰精美的风雨桥(廊桥)。过了风雨桥,便是别具一格的寨门,上面遒劲的大字会告诉你是到了哪个寨子。再往里走,一般就是每个寨子的公共活动场所——精美的鼓楼了,其余寨民的吊脚楼一般会以鼓楼为中心依次分布,整座寨子布局既严谨又不失自然,体现出侗族人独有的智慧。
为了更好地了解侗族的历史文化、风俗乡情,我们游览了皇都侗族文化村。这样一个偏远的小山城,何来的“皇都”呢?正在我们迷惑之际,导游告诉我们:原来这一带以前就是传说中“夜郎自大”的夜郎国,皇都就是它的都城。汽车驶离县城向西不到半个小时,远远地就看到了文化村入口处著名的普修桥。这座湘西最具侗乡特色的风雨桥,始建于嘉兴八年(1803年),全长有七十多米,像一道彩虹横跨于坪坦河两岸,十分美丽壮观。
我们一边走一边欣赏这座造型别致,装饰华丽的廊桥。只见桥身由桥闸、亭廊、亭廊间组成,柱间设有坐凳、凭栏杆以及关圣殿、始祖祠、文昌宫三座神龛。桥柱外面挑出一层风雨檐,既能遮风挡雨,又使桥身显得古朴典雅。漫步在这古老优美的普修桥,向外环顾,“四面青山三环水,一楼明月万花村”的景致尽收眼底。
走过普修桥,便正式进入皇都侗寨。整个皇都侗寨由头寨、盘寨、尾寨三个寨子组成。三个寨子形制大抵相同。其中头寨的鼓楼始建于明代永乐年间,为五重檐歇山宝塔式,虽历经沧桑却依旧保持完好。鼓楼的底层至今还着齐心鼓,用于擂鼓集众议事。我们注意到,在鼓楼的板壁上,还张贴着一张今年的村子收支公告,正楷的毛笔字将每一笔收支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谓古风犹存。我们在寨子里走走停停,令我们印象深刻的是,这儿虽然是旅游景区,游客熙来攘往,但这一切似乎并没有怎么影响当地侗乡人的日常生活,他们依旧过着跟千百年来祖祖辈辈一样的自然纯朴、澹泊悠游的生活。风雨桥上,鼓楼中,吊脚楼里,到处都有三五成群的老爷爷、老奶奶在那儿非常悠闲的打牌、聊天或者默默的发呆。每当看到外地游客,这些老爷爷、老奶奶都会主动地用侗语亲切地向他们问好。看着这些七八十岁的老人们脸上这亲切和蔼、平静恬淡的神色,也许你就能体会到“岁月静好”的真正内涵了。
漫步皇都侗寨,令我们印象特别深刻的,还有就是这儿的卫生状况,真可谓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正在疑惑之际,我们突然注意到一个现象:在一个个侗家院子里,往往有一个个烟火堆在燃烧,坐着闲聊的老人们一边闲聊一边往烟火堆里添加着什么。我们都好生奇怪:难道这里的老人在这么炎热的大夏天也要烤火取暖吗?经过询问处才知道,原来侗族人自古以来就非常热爱自己脚下的土地,珍惜这里的一山一水,环保意识特别强,所以他们从来不乱扔垃圾。只要有一点点垃圾,他们都会把它们收集起来烧掉。原来我们看到的烟火堆就是他们在处理垃圾呢!
既然名为文化村,民俗表演自然是少不了的。我们饶有兴致的观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民俗表演。一个小时左右的表演真正汇集了侗族文化的精华。大戊梁情歌、闹歌、哆吔舞、芦笙舞,热情洋溢,充满侗乡风情;酒歌,迎宾曲、闹索、板凳情歌生动活泼,妙趣横生。整场表演既质朴纯真,又不失生动热烈,艺术地再现了侗乡人的生活和情感。而最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样精彩的演出,却几乎是原生态的。不仅参加表演的少男少女们就是当地的乡民,就连编导也是本地的老侗民——看来侗族真不愧是一个勤劳智慧、能歌善舞的民族啊!
看完表演,已是傍晚时分。我们参加了侗族人特有的几百人一起吃的合拢宴。合拢宴原来是侗族村寨集体接待贵宾的一种最高规格的酒宴,现在用来接待远道而来的各地游客。只见在头寨鼓楼前宽敞的广场上,几十张条案板凳连在一起,组成一个“口”字形。条案上摆满了各种独具侗族特色的菜肴,最有特色的大约莫过于那盘猩红色的生吃腊肉片了(虽然据说非常美味,但我终究觉得过于生猛而不敢尝试)。宴会开始之前,先放礼炮,再奏乐歌,然后是寨主来给来宾敬酒。正式入席之后,大家站着围成一圈,每个人都是左手搭在前面一个人的肩膀上,右手端着酒杯,像跳兔子舞一般,载歌载舞。寨主开始致祝酒词,而后高呼“统统饮呀!”大家也随声应和“饮呀!”“饮呀!”于是宾主共同举杯,一饮而尽。入座之后,大家互相敬酒,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客们瞬间似乎都变成了一家人。席间,不断地有盛装的侗族阿哥阿妹一边唱着热情洋溢的敬酒歌一边来敬酒。在这欢快热烈的氛围中,就连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人也禁不住受到感染,变得热情奔放起来,接二连三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真不由得让人产生“今夕何夕”的感慨!
通道侗乡之行早已成为回忆,然而每次回想起来,我都恍然有一种置身于世外桃源之感。现在,假如有人来问我:如果有来生,让你择一城而生于斯长于斯终老于斯,你愿意是哪里?我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湘西通道——一个从天空到大地,从山川到河流,从身体体到心灵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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