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越来越少后,我便不再熬夜,虽然还是失眠,但努力如咸鱼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总有熬困的那一刻。
最近又熬起夜,偶尔因为写方案,别误会,我不是一个“废寝忘食”的员工,只是在为自己白天工作效率的低下买单;除了写方案,大部分是在看世界杯,四年一次的盛典,谁都不想错过,话说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四年。
世界杯结束了,今晚我还在熬夜。不是不想睡,而是白天看了一篇微信,内心起波澜。《四个春天》,最近朋友圈里热议的一部纪录片,讲的是一位普通北漂用相机记录了父母四年的生活情景,虽然正片还未公映,但从预告片的只言片语中,我还是能够嗅到导演淳朴的初心,劳作、歌唱、出游山野、探亲访友、丧葬、悲欢别离,这一个个皆是你我的生命状态,好真实,不做作,温婉而长情,期待它的公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乡,当然对家乡都有特别的感情。看到这部影片,我第一时间想到我的父母,别人能用影像记录父母的光阴,为什么我不能,当岁月留不住时,我们为何不用心留下一些记忆。
上周回家,知道了一件事,最近正值海岛赶夜海的时候,收获的便是我们平时吃的蛤蜊。半夜涨潮时,人得摸黑赶紧把成包的蛤蜊拖到岸边,父亲腿快,走在前面,母亲腿慢,在后面费力的拖着一包蛤蜊。
或许是因为一个踉跄,或许是因为天黑,母亲前进的方向改变了,原本是朝向岸边,现在毫不知情的反了。越走水越深,越深越害怕,父亲发现不对,从岸边发疯似的边跑边喊,几分钟后母亲终于听到了,意识到危险,她说,那一刻她哭了,心里好害怕……
他们平静的讲,我也假装平静的听,其实内心早已崩溃,哎……偷偷扭过头,擦拭一下泪水,佯装镇定的对他们说,“放心,你们肯定没事,你们是天生的土命,不是水命”,他们被我逗乐了,我却一阵后怕:我差点没有了母亲……
生活中很多事情看似机缘巧合,其实细细想来也是有章可循。现在每次回家,我都会拿着相机,去村头转转拍拍,和《四个春天》的导演一样,我也想给自己的家乡留点影像。
最初产生这个想法,缘于有一年看到大众日报社图片总监孙京涛写的一篇《吾城·吾乡》文章,离乡多年后,他为村子里的每一位老人都拍了张照片。可能是因我们都为胶东半岛人 ,所以图片里的生活场景,我特熟悉。每位老人脸上的笑容,像极了我的父辈,他们是最普通的中国农民,也是最伟大的中国农民。
每次拎着相机走在相同的胡同里,总会遇上一些熟悉的大爷,“又在拍照,几十年都没变的村子有啥好拍的”。我咧嘴一笑,“大爷好,吃了没”,给长辈打完招呼后,我自言自语道,“怎么能没有改变,至少每次在路边晒太阳的老人越来越少……”
这次回家发现乳山政府的工作团队为我们的海岛做了一组航拍,从另外一个视角看家乡,真的被她惊艳到了,这是一种惊喜,溢于言表,原来我的家乡还可以这么美!看到这一张张照片,不禁会想起小时候的那些故事。
钓鱼是我印象中比较深刻的一件事,围绕整个海岛有大片可以垂钓的地方,特别是东南海岸,据说对面就是韩国日本。
还记得周六中午一放学,我饭也不吃,拿起鱼竿就跑到海边,从中午到傍晚,从东海岸到西海岸,正好一个潮汛,路线很完美。
饿了就用铁皮烤活鱼吃,有时也会淘气的去附近农田拔个萝卜、薅个花生、掰个玉米,总会想到办法填饱肚子。困了就睡在礁石形成的天然洞穴里,把鱼线绑在大拇指上,什么也不耽误。
当然也有失足时,礁石上长满苔藓,一不留神就会掉进水里,我有过好几次,为了回家不挨骂,每次都会脱下衣服放在礁石上暴晒,人躲在礁石背阴面,冻得瑟瑟发抖,只为躲避同行小伙伴的嘲笑……
我有十五年没再钓过鱼,而当年的那些礁石也已经没了,后来被炸掉,围成了海参养殖池,遍布海岛的每一处…………
严格意义上讲,我们应该是一个半岛,三面环海,一面通过堤坝与陆地相连。
听父亲讲,在1970年以前,还没有这个堤坝,所有人进村都必须看潮水,外出办事,要提前算好涨潮时间,不然就会隔在外面。后来有了这个堤坝,村里人进出方便了很多,慢慢又通了公交。将近半个世纪过去了,通过这个堤坝,村里走出了很多人,很多都没有再回来,如我一样,在青岛读书,在青岛工作,在青岛生活……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岛上还有驻军,周末闲来无事,便会和小伙伴一起,趴在军营墙头,看兵哥哥排队、喊着号子去吃饭。
后来有一次,也是人生迄今为止唯一一次,有幸现场看到军事演习,知道了重机枪和轻机枪的子弹在夜间发不同颜色的光芒。我把演戏完的子弹壳,用鱼线一个个串成鞭炮状,当时在小伙伴中间很威风。
海岛上存有很多防空洞,据说是修建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响应毛主席“深挖洞、广积粮”的号召,几十年过去了,洞内墙面上还留有当年的口号标语。
最后一次钻洞应该是二十年前的初中,点着橡胶棒子进去,出来后满脸和鼻孔熏得乎黑乎黑。洞内建设的不错,各种生活设施面面俱全,厨房的大锅灶、卧室的大通铺等等。我印象最深的便是生活用的水井,钻洞时稍不留神就会掉进去,所以当听到背后“咕咚”一声时,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赶紧调头捞小伙伴。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些防空洞还好吗,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胆量再钻一次……
海岛的西边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小岛,上面长满了松树。我还在上小学时,由于每年冬天学校要生炉子取暖,所以我们都要去摘松球。每年此刻,父亲都会推着他的单轮车,带着我和姐姐来到这里。早晨落潮时进去,下午涨潮时出来,一个来回就是一天。
人生的一个来回是多长时间呢?多年过去,我早已长大,三十而立多年,什么时候能够兜兜转转再次回到那段快乐的童年……
整个海岛的居住区主要分为三部分,北区最靠近外边,属于新区,居住人口年轻,房屋崭新;东区和南区,更靠近海边,属于当年的老区,居住人口多为老人,房子很旧,不少上面还留有当年大户人家的拴马石。
剩下的西区靠山,居民年龄和房屋介于上述两者之间,我们家就在那里,离着当年岛上唯一的一所小学很近,直线距离不超过百米。还记得午睡醒来后,我会偷偷顺着学校墙边溜回家,喝上一大杯子水,然后偷偷溜回来,全程不用5分钟。
由于现在海岛上新生儿骤减,所以小学多年前就被关闭。有时回家,我还会顺着当年的墙边走一走。当年碗口大的小树,如今已经有腰口那么粗。学校的黑板报还在,只不过上面的粉笔字早已斑驳,不见踪影。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以及冬天的落阳,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曾经无知的这么想,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它天天地流转,风花雪月的诗句里我在年年的成长……”,这就是海岛上的光阴故事。
在这个天空下,外面的世界是热闹的,唯独家里是安静的。所以不知为何,最近五年,我特想为家乡、为父辈、为自己留下一些老去后可以拿来回忆的光影,不求别物,只求精神有所安放。愿有生之年,能够实现这个愿望,为这个海岛留下她的光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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