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尾峰在尼泊尔人心目中无比神圣,是尼泊尔国家的标志之一,和中国云南的卡瓦博格、西藏的冈仁波齐并称三大禁止攀登的神山。拜见鱼尾峰也是我们此行最重要的目标之一。
从博卡拉出发开始,天空一直飘着雨。到安纳普尔那自然保护区门口Naya Pul,雨势渐大,原计划的徒步改作乘越野车到Ghandruk。一路上雨下个不停,到了Ghandruk,小雨转中雨,直到傍晚才又渐小。早五点左右,淅淅沥沥的雨声停了,披衣而出,俯首山间云涌如潮,抬头东方启明星闪亮。七点左右,天气转晴,游客纷纷登台观看日出。山谷云敛雾散,安纳普尔纳南峰渐渐秀出,而鱼尾峰仍然被浓云笼罩着。就在我们吃早饭时,鱼尾峰突露峥嵘。

见天气晴好,一行人兴冲冲地出发了。不料十几分钟后,我们就被吞没在云雾里;又过一会儿,冰冷的山雨当头浇下。我们裏上雨衣,沿着泥泞的山路艰难上行。三个小时后,我们转过一座山,来到一个山肩,雨到这里就停了,一阵山风吹过,雨霁天青,云开日出。鱼尾峰在前方又露出圣洁的面容。

这个地方叫Chonmrong,是徒步线路上的一个大站,是大山里面的一个“文化中心”,聚集了众多游客。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鱼尾峰和安纳普尔纳南峰。五色风马,几羽长茅,与高耸的雪山融合在一起,那种仪式感、庄严感和神圣感在心中油然而生。在这里吃过午饭,顺便在阳光下晒晒湿衣,我们继续徒步向大本营方向进发。一路上,鱼尾峰的峰尖不时出现在前方,那是一种无声的召唤和神秘的诱惑。

我们到了离大本营更近的站点Sinuwa。刚到客栈,天气突变,浓云顷刻间塞满山谷,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一时间,天山失色,四顾苍茫。大雪整夜未停,一直飘到次日上午八点多(雪韵中图1、2就是当地早六点左右在这里拍照的)。我们接到坏消息,因为大雪封路,而且前面营地有游客遭遇雪崩殒命,所以必须下撤,改变徒步路线。
从Sinuwa原路撤回Chonmrong,路上雪深及膝,因为当地村民开过路,所以我们走起来并不难。沿途云气时聚时散,山色忽暗忽明,间或有艳阳晴雪,如同徐徐展开的水墨画轴。
走过Chonmrong,我们转向去Poon Hill的徒步线路。这时下起一阵太阳雨,几分钟后雨雪夹杂,继尔成为一场冰雹,路上慢慢铺满薏仁大小洁白的冰粒。今天是中国农历正月初五,这一路雪花银和珍珠送得应时又应景。只是这崎岖泥泞的山路,越来越难走,几座山翻过,渐渐气虚腿软,加上时间长了,雪水浸湿了鞋袜,行路更加艰辛。
        正所谓祸不单行。当我们精疲力竭到达Tadapani客栈时,被告知因大雪破坏了电力供应,今天这里没电。客栈的厨师带着头灯为来客们准备晩餐,大厅(大棚)里有几盏靠太阳能电池板提供能量的电灯提供照明,游客和背夫们(当地一个职业,专为游客背重行李上下山)团团围着一个大火炉,边取暖边烘干被雪水浸湿的鞋袜、手套或衣帽。
       我独自去棚外走走,却发现雪地的那端,黑黢黢的山岭之上,即将消褪殆尽的天光之下,鱼尾峰悄无声息地露出了面庞,不似晨曦中那样清丽绰约,也不似阳光下那般高冷亮丽,而似乎带着暖意,是为即将度过寒夜的人们遥送一分慰籍?还是在嘲笑我们的远离?

是夜,没有网络,没有电,为了明天手机还能用,不敢看白天拍照的图片。索性盖两床被子,一场大睡,醒来时天已大亮。在柔和明媚的晨光里,在屋檐下悬垂的冰雪帘幕下,遥遥东望,一眼又见鱼尾峰。

告别Tadapani,我们继续上行。沿路一丛丛高山茉莉花,纯白色的,淡粉色的,紫红色的,在冰雪的掩映下盛开。凑近时会闻到浓郁的冷香。林间树隙中不时闪过鱼尾峰的双尖。因为天气格外晴朗,在一处开阔地,拍下了鱼尾峰肌理清晰的侧影。
这一带的雪比Sinuwa和Chomrong明显要大,一些地方雪厚能没过我的大腿。地上白雪皑皑,远处玉峰耸峙,绿树间的雪径上彩色的队列成为动人的风景。百尺的云杉高耸,千年的杜鹃成林,积雪在微风摇荡下,加上在阳光照射下一点点融化,不时成团坠落,或纷飞散落,成一片亮晶晶的太阳雪。
从Tadapani到下一个客栈Deurali之间,有一段山谷中的雪路,我在这里看到了别具风格的雪景。山溪冲洗过的大大小小的石头上带着厚厚绒绒的白帽,横斜的老树枝杈上都被描一道闪闪亮亮的银边,大雪严严实实地裏住圆滚滚的巨石和溪流两旁的漫坡,呈现出丰盈流畅的线条。如果说新疆喀拉峻有一片人体美草原,这里则有着一片人体美雪原。

从Deurali到 Ghora Pani不远,我们很快就完成了行程。在这里我看到了也许是世界上最大的高山杜鹃林。想像着漫山遍野的红杜鹃映着晶莹的雪峰和湛蓝的天空盛开的样子,就令人神往。在Ghora Pani旅店的阳台上,静静地晒着太阳,看风起云涌,雾来雾去,看高远处的云团一个接一个慢慢从安纳普尔纳南峰缠绵而过又流浪他乡,时光都变得轻盈而又悠长。

在这里是看不到鱼尾峰的,鱼尾峰被前面的Thapla山遮住了,要登到Poon Hill顶上才能遥望鱼尾峰。下午三、四点钟时,Ghora Pani营地还是乱云飞渡,领队估计在Poon Hill山顶也看不到日照金山了,于是登顶观日落变成了自由行动。抱着试试运气的心态,我们爬上了山顶,幸运地看到了夕照把金色的光辉涂在鱼尾峰头的景像。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顶着星星登上Poon Hill山顶,在冰冷的寒风中迎来日出,静静地看太阳从Thapla山后升起,看鱼尾峰峰头被一点点镀上曙红,看山峰和山谷渐渐被照亮。

只是,也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无法想像在ABC大本营观看日出日落会是怎样的情景。下山之后,心有不甘,又乘直升机飞往ABC大本营。在直升机上,我看到重新开放的进山路上零星地散落几个登山的游客,一点点往山上的方向蠕动。如果前几天不是大雪封山,我也会有这样一个趋步朝拜的历程。
在营地上举目四顾,但见雪峰环抱,银妆素裹,大气磅礴。翘首东望,鱼尾峰峰顶雾气蒙蒙,日色昏暗,但鱼尾峰的冰肌玉骨都在眼前,与前几天所见都不相同。

在大本营只停留半小时就匆匆离去了。这是我和鱼尾峰的一次刻骨铭心的相遇,尽管过程不够完美,天气不够理想。大雪封路的无奈,雨雪交加中的跋涉,湿冷又停电的寒夜,与鱼尾峰渐行渐远的旅途,但还是感谢上苍,让我从不同时角度看到了多姿多彩的鱼尾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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