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踏上西去的火车？

在这个不冷不热的季节，昨日还和朋友聚于崂山，品茗观海，今日已奔赴2000公里外的西北塞漠。
 
虽然是因一份公差，但谁都清楚还是内心有努力，“天长地久，千里婵娟”，你若不乐意，破镜也难圆。于是，“迷迷糊糊”之间，西北，我又“蓄谋已久”的来了。

来西北，总爱在兰州停留。

坦诚讲，只论风景 ，兰州留给旅人的理由不多，更多作为一个交通枢纽，匆匆一瞥，旅人永远是路人。
 
既然“风景不喜人”，那么吸引我们的一定是他处。
 
2011年，我第一次来兰州，8年了，当时的自己很少年，那一次应该也是自己第一次背包远行，所以可能正是这种人生际遇的“第一次”，让我日后对这座城市念念不忘。

不敢说如今的旅迹是兰州造就的，但至少作为特殊的“第一站”，那一年它给了我信心和期翼。
 
有没有发现，我们越小时，越会珍惜/重视“第一次”，非常有仪式感。而长大后，则愈发忽略，有时认真一点，都会觉得自己不好意思的幼稚，其实，有些“第一次”真的需要好好铭记。

我曾说过，在兰州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坐在黄河边，躺在椅子上，要上一壶三炮台，再加一碟瓜子，我能坐上一下午，从日盛到日落，朋友一起畅聊更好，独处亦可。
 
我很喜欢每到一座城市，都有朋友接待的感觉，很温暖。

这一次来兰州，又让虎子费心了，一个豪爽的西北汉子。
 
从飞机落地，吃的第一碗牛肉面开始，整个下午，我们两位老友都在叙旧。黄河边的游船上，起初以茶代酒，后来直接喝酒，“到了兰州，朋友见面，怎能不喝酒”，这是虎子的原话，于是那个午后，我们在黄河边，靠着中山铁桥，喝的酩酊大醉……
 
感谢8年前毅然决然要远行的我，感谢8年来一直在兰州等着我的朋友，因为“这些人”，我爱上兰州。

如果不是很急的话，出门旅行，我最爱的方式不是飞机，而是火车，特别是那种绿皮火车。

相比飞机，卧铺车厢里偌大的空间简直是一种奢侈。可以和好友一坐，聊天扯地，也可以一个人坐在过道座位上，看书、看窗外风景，这些年，很多书都是这样读完的。
 
窗外，一片戈壁，跑出一天还是那样，虽枯燥但也真实，生活本来也是这样，世上哪有那么多繁华，更多是“尘归尘、土归土”后的平淡，耐得住寂寞，守得住繁华。

火车上遇到一群孩子，初一模样，学校与《读者》杂志合作，带着他们去敦煌研学。
 
或许是习惯了以往卧铺车厢里，一堆成年人之间的沉默不语，突然间闯进一群孩子，着实让人“不适应”。
 
不过短暂的聒噪后，静坐旁边，听着他们的谈话，也挺有意思，“叽叽喳喳”里有不少乐趣。
 
两个小姑娘坐在过道凳子上，晚餐是盒装酸辣粉，一边吃一边感叹，“好好吃，简直是人间美味，火车上的大餐，也只有出来后，爸爸妈妈才管不着”。
 
一个个头不高的小伙子走过来，老远就嬉皮笑脸，真的是那种嬉皮笑脸，作为过来人，我能明显感觉到这是一个喜欢讨好女孩的小家伙，没话总能找话。
 
“两位美女吃什么呢”
“用你管”
“哦，黄焖鸡啊”
“你才又黄又闷又垃圾”
“那就是酸菜鱼”
“你才又酸又菜又多余”
“美女，那什么，也赏我一口呗”
“你好恶心”
……
 
坐在旁边还有一位大叔，50岁的样子，我注意到他一脸愕然，不知是对眼前这群孩子之间的谈话愕然，还是被旁边一位40多岁、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世界中，肆无忌惮唱歌的大姐愕然。
 
这个场景也是我此行的一个美好片段，一个不足几立方米的空间里，生活了三代人，10岁的少年，30岁的青年，50岁的老年，大家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又在倾听着彼此的故事。

这是我第三次来敦煌，最初是秋天，暑意消退；然后是冬天，天寒地冻，人迹罕见；这一次是春末夏初，敦煌正迎来一年最好的时光。
 
相较于鸣沙山、月牙泉，莫高窟、雅丹城，此行我最大的愿望便是能在现场观看大型实景演出《又见敦煌》。
 
也不是刻意追星、追剧，只是看过“又见”系列其他作品后，对《又见敦煌》充满了期待，在这漫天黄沙之地，历史长卷之中，今人会用什么样的形式来演绎一场千年的故事。

“丝绸之路”真的出现了，曾经它是一条横跨半个世界的黄沙路，绵延几千公里，驼铃声声，传递人类文明。

现在，它虽然只有区区的几十米长，但当一个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历史人物出现，并迎面走来时，我们能明显感觉到历史的波动。
 
他们或从史书中走来，或从敦煌遗书中走来，或从壁画中走来，或从佛经中走来，远远近近，虚虚实实，如今都鲜活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们脚踩黄沙的瑟瑟声，就在耳旁回荡，一切太过真实而胜似真实。

乐尊、张骞、索靖、张议潮、王园箓、米薇、相夫公主、常书鸿……
 
当“沙幕”在他们头上急速落下时，我听到有人大喊“不要离开”！

是啊，不要离开，恳求你们不要再次被掩埋在黄沙之中，哪怕我们知道这只是一场戏，但还是祈求你们不要离开，千年前已发生过，千年后可否不再重演？

所以由衷感谢《又见敦煌》，我们是他们的一瞬间，他们是我们的一千年。
 
庆幸，我们今生终能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直面这段历史，感受那些故事中的悲欢离合，对于我们这些凡俗过客，红尘中的蚍蜉，这一段路，行百步，犹如过百年，一瞬间，恰似一千年。
 
一千年，又只是一瞬间，曾经的繁华，已变成一把黄沙，繁华荒芜，功非是过，任由后人去说吧。
 
春一去，冬一来，一千年就过去了，拨开黄沙，我们又见敦煌。

当人开始回忆往事时，说明人正在变老。
 
对于一个旅人来说，开始不再追求旅迹的长度，而是择一城休憩或终老，是不是也是一种变老？
 
朋友不解，你花费如此多时间、精力、财力，来到2000公里外的敦煌，难道就是为了独坐一隅，看书发呆？

是啊，有何不可？
 
我们一生会走过很多路，行过很多桥，看过很多云，喝过很多酒，但我们很难遇到一个恰当的人，如果遇到，停下脚步，来一场语言上的静默，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或许在草长莺飞的日子里
我会在陌生的小镇
遇见熟悉的你
紫藤布满老旧的门
我沉默的望着
云流过你的眼睛
轻轻抖落一身的风尘
 
幻乐一场，不负过往。

文/玉玺    
图/初熹  青岛那蓝摄影学校  敦煌“幻乐一场”艺术公寓

玉玺

忠于理想，尊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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