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在路上,我们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公路,是一个美好的意向,通往远方,通往自由,不知疲倦的旅人,在路上挥洒着最初的激情与梦想。公路旅行,也慢慢的走进中国,川藏、青藏、滇藏、新藏公路,塔里木沙漠公路,独库公路……一条条或梦幻或壮美,或神奇或险峻的公路上,留下了无数个故事。
然而,那些公路终究太远,而距离北京不到300公里的京北第一天路,却很容易抵达。冀北山地与内蒙古高原交汇处,丰宁县大滩镇境内,坝上草原的山巅, 150公里的京北第一天路伴随着连绵的风车,隐匿于山间,原始、神秘,是下一条中国最美的自驾公路。远方不远,北京以北,只需要一个悠闲的周末,便能远离城市,驾着车,沿着风车的方向,越过草原、越过山丘、越过森林、越过人家。

承德

实用信息

食在天路
京北第一天路位于丰宁坝上,美食与坝上一脉相承。在这里,可以品尝坝上三宝之二的莜面、山药(土豆),也可以吃到坝上羊肉。最重要的是,在农家院里,可以品尝到生于斯长于斯,原汁原味的食物,那些常见的蔬菜,经过简单的加工,味道都很不一样。

宿在天路
京北第一天路近几年刚开发,目前还没有高端酒店、度假村,但是村落里有很多接地气的农家院,房间宽敞明亮,干净卫生,提供免费WIFI,可以满足游人的基本住宿需求。
此次,我们入住的是天路驿站。驿站就位于京北第一天路范围内,千松坝与柳树沟周边,地理位置优越。与周边的农家院相比,天路驿站规模更大,一栋大楼,房间数可观。驿站吃住一体,可同时解决游人的吃饭住宿问题。

行在天路
来京北第一天路,最为便捷的方式便是自驾。驾车从各个地方抵达,然后,驾车丈量京北第一天路的每一寸土地。天路的范围很广,走走停停,却几乎不需要走路,就能走进路上的风景。
需要注意的是,全长150公里的京北第一天路由A、B、C、D、E、F多段组成,路况较为复杂,需要提前做好功课,以免迷失方向。

京北第一天路,城市周边的自驾胜地

鲁迅先生在《故乡》里说,“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这条京北第一天路,本也是没有的,只是,不是因为人多,而是因为风大,才有了这条路。
坝上地区属内蒙古风源区,空气对流频繁,偏北风常年不断,风力较大,风能资源十分丰富。新世纪以来,我国大力发展清洁能源,积极构建清洁低碳、安全高效的能源体系,风电成为重要发展项目。而坝上,因为天然的优势,现已成为全国风电装机最多的地区之一,被列为国家首批百万千瓦级风电示范基地。

世纪初,京北第一草原风电项目陆续建设,河北大唐国际风电开发有限公司骆驼沟电场和河北丰宁建投新能源有限公司缸房营风电场在项目过程中,修建了一段段飞沙走石的风电路,而后,为了维护电力风车,将这些路完整的保留了下来。这些原始的风电路,曾见证了一架架风车的拔地而起。
2012年,在丰宁修建张承高速的河北路桥公司看见了这一段段紧邻张承高速,却藏在1800米草原山巅的风电路,成立了丰宁七环旅游开发公司,开发这条路,开发这条路穿过的草原林地。为了不破坏森林景观,公司整合几次调整规划设计,打通林区原有的风电路、防火路、村路,便形成了如今150公里的“京北第一天路”。建设“京北第一天路”时,没有动用林场一沙一土。修建路基所用沙石是修建张承高速公路留下的150万吨炮渣石,既解决了修路原材料问题,又处理了修路遗留下来的垃圾。
如今的京北第一天路,依旧与许多景观公路不一样,它不是去往某地必须经过的险要路段,除了当地村民、风电场职工,很少有人需要经过这里。虽然已经被开发为景区,却依旧保持着原始自然的状态,不张扬,不刻意,只是默默的守护着大地上的风车,静静的等待着人们的发现。

京北第一天路因风车而生,横卧在丰宁坝头地带,走山巅、穿云海、跨草原,蜿蜒起伏,没有明确的路线,有风的地方便有风车,有风车的地方,便有路。站在公路上,望着前方在风中摇曳的风车,突然就想起六祖慧能的“非风动,非幡动,仁者心动”。
初秋,云淡风轻,山高水长,汽车行驶在沙石公路上,一路走走停停,没有目的地,只有眼前的风景。或望坝上山峦柔美,览坝下群山巍峨;或千松坝上等日出,东山顶上看晚霞;或玛尼堆前祈愿,白桦林下等待,抑或是偶遇收割麦田的农人,邂逅放羊归来的牧人。在京北第一天路,遇见最美的风景,那些梦中的诗与远方,都能在这里轻易的拾起。

千松坝国家森林公园,京津两地的生态屏障

千松坝国家森林公园位于河北省丰宁满族自治县大滩境内,是京北第一草原的主要景区,海拔1982米的千松坝,面积100平方公里,是距离北京最近面积最大的森林公园,因山谷沟壑中生长着原始云杉而得名。
沿着京北第一天路,深入千松坝,很难想象,眼前如画一般的林场20年前风沙肆虐、河干井枯的模样。位于水草丰美的大滩,这里曾是蒙古人的游牧地区,千百年来,一直藏在深闺人未识,原始纯粹。然而,上世纪90年代末,因为过度放牧,森林破坏、草场退化、河道干涸、沙进人退,千松坝一度沦为荒山秃岭,风沙肆虐,千疮百孔,“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记忆早已变得模糊。于是,京津的重要水源涵养地一度成了京津风沙危害的主要发源地。

▼坝上造林,生态屏障
在意识到生态环境的重要性以后,千松坝林场开始有意识的恢复植被,人工造林与封山育林相结合,保持京北第一草原的原生态;针阔混交、乔灌草结合,恢复森林生态系统。与乡村、农民、牧民一同,建造多树种、多层次、多功能的生态防护林屏障,建造属于自己的绿色家园。
2000年夏初,千松坝林场在一座光秃秃的山坡上用石头垒出八个大字,“绿化丰宁,护卫京津”,从此,以“为京津阻沙源、涵水源,为当地增资源、拓财源”为使命,开始了持续20年,并将一直坚持下去的封山育林,在北京以北构筑了一道坚固的生态屏障。
20年后的千松坝,成了如今最美的模样,可以靠“呼吸”挣钱,靠“颜值”引流。2015年,千松坝林场完成全国跨区域碳汇交易第一单,林场碳汇造林一期项目完成交易6.9万吨,实现交易额254万元,真正实现了靠“呼吸”挣钱。林场将这笔收入全部发放到村民手中,此外通过森林抚育、公益林等也实现了农民增收。如今,越来越多的人,沿着京北第一天路,来到千松坝,他们或许并不知道它曾经的模样,却沉醉于它的迷人秋色,流连于它的自然生态。村民在尝到了过度放牧的苦水之后,用20年的时间,维护维护生态,也尝到了绿水青山带来的甜头。
2018年初,千松坝林场因项目区内森林资源丰富、植被种类多样、休闲体验功能明显,与塞罕坝林场一同被中国林业产业联合会森林休闲体验分会命名为2017“中国森林体验基地”。曾经,千松坝林场承载着国家“再造三个塞罕坝”的历史任务,如今,与塞罕坝并列而行的千松坝,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封山育林,原始自然
千松坝国家森林公园只是占千松坝林场的一小部分,却是最为精华的一部分。长期的封山育林,使得平均树龄300年的几千株原始云杉自然生长在峡谷之中,与白桦、落叶松、山柳、河柳相间而生,遮天蔽日。
来到云杉峡谷时,正值午后,烈日当空,像是抓住了夏天的尾巴。弃车而行,沿着枯木修成的栈道走进云杉峡谷的瞬间,便感受到了原始森林的清凉。于是,整个下午,便踩着落叶,漫步在峡谷之中,认识一棵棵古树,拾起一颗颗松果,亦或者,站在已经断了的木桥前,想象它曾经的模样,偶尔,借着光,发现森林里鲜艳的野果。然而,最爱的,依旧是那在峡谷中慢慢生长了几百年的云杉。20年前,当这些云杉伫立在天地间,发现同伴都已经消失时,是一种怎样的孤独与悲怆。

幸而,如今的千松坝,后一辈的树木,已经慢慢长成,森林、草原、农田、沙地、湿地、山地、河流……如画一般慢慢展开,不多一笔,不少一笔,牛群、羊群、马群,在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吃草、休憩,时而,野鸡、松鼠、野猪等各种野生动物出来凑个热闹,为这坝上秋色添几分灵动。
汽车在山巅行驶,从日出到日落,整整一天,走走停停,穿梭于千松坝,穿梭于千松坝早来的秋色中。遇见满目的金黄,遇见成片的绿松,遇见归来的牛群,遇见奔跑的羊群,遇见高高隆起的玛尼堆,遇见白桦林间的一截断木……是诗意,也是生活,是独属于北国的秋色。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那些曾经消失的景象,如今,已经重现,依旧如昨。因为生活在天津,耳濡目染,早已知道它曾消逝后的模样,再见到,更觉珍惜,于是,一次次的在牛群、羊群、马群中驻足,看见它们如今安然的生活,热泪盈眶。

稀树草原,北京以北的田园牧歌

电影《走出非洲》中曾为我们展现过稀树草原的经典景色,有关非洲的纪录片里稀树草原的狂野与原始是不可避免的画面。稀树草原是一个勇敢者的世界,是一个自然、繁茂、激动人心的世界。如今,地球已经成为一个紧密相连的村落,非洲也不再那么的遥远,无数人为了那一片心中的稀树草原,走进非洲,却不知道,在北京以北不到300公里的地方,也有一片稀树草原。
稀树草原,顾名思义,点缀着稀疏树木的草原。稀树草原还有一个常用的名字“萨瓦纳”,来源于英语sawanna,取自航海世纪的西班牙商人对美洲南部草原的描述,意为“树木很少而草很高”。除了非洲,南美洲、澳大利亚、印度缅甸泰国等热带地区也有分布。
这些稀树草原,虽没有特别提出,但都是指热带稀树草原。在中国,也有稀树草原,一是分布在干热河谷中的稀树草原,一是分布在海南岛西部沿海一带,同样是特指热带稀树草原。后来,内蒙古高原上独特的温带稀树草原也被学者们发现,并引起重视。

而距离内蒙古高原不远,位于承德市丰宁满族自治县大滩镇境内,京北第一草原的坝头起始处,地处坝上高原与冀北山地交汇处的柳树沟稀树草原,同样也属于温带稀树草原。柳树沟稀树草原因山柳、河柳遍布而得名,集草原、森林、湿地、溪流、灌木于一体,因为生态多样,曾经几度更换名字,而我最爱的,还是这个单单听到名字,就可以引起无数联想的稀树草原。
温带稀树草原是一种特殊的生态系统,或许没有热带稀树草原的狂野与原始,却另有一种风味。它既不是草原,也不是森林,分布于森林与草原之间,进可攻退可守,随着环境的变化,变换自己的模样。而这份多变,更丰富了柳树沟的生态,为柳树沟添了几分灵动,几许韵味。
草原与森林之间,一颗颗伞状的树伫立于大地,看似毫无章法,却又恰到好处,点缀着草原,也羁绊着森林。似乎,因为这一颗颗稀树,草原与森林不再为了地盘没事便在边界线上来一场你来我往的战争,而是默认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存在,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如果说,眼前所见是一幅画,一首诗,那么,那扎根于草原的稀树,便是点睛之笔,写下了柳树沟的与众不同。

然而,柳树沟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别,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柳树沟的人们,常年生活在这里,或种地,或放牧,任远道而来的旅人来来往往,自岿然不动。他们只关心天气和路况,关心粮食和蔬菜,不知道,亦或者不在意,他们的生活,正是无数在城市里挣扎的人们所向往的田园牧歌。

来到柳树沟时,正值深秋,“塞外珍珠”莜麦已经成熟,风吹麦浪,空气中都飘散着收获的味道。莜麦耐寒,在这里生活,在这里成熟,早已习惯了坝上的气候,也习惯了坝上的节奏,它们随着微风,伴着鲜花,欢快的起舞,在收割前,开启最后的狂欢。而收割莜麦的农民,拿着镰刀弯着腰,不紧不慢,充满了对这片土地的感恩与敬意。
坝上气候寒冷、多风、干旱,许多农作物在这里都没法生存,只有莜麦、土豆这些比较耐寒,活得比较糙的作物才能够适应;不挑地方的玉米在这里也结不玉米棒子,只迎风生长,用身躯为牛马添一份可口的食物;水果,更是没法生存,需要从外面运进来。于是,与莜麦相邻的一行行蔬菜,便显出了珍贵,她们,为柳树沟的人们添一抹生活的绿意,也将陪着柳树沟的人们度过寒冷的冬。

夕阳西下,牛群在稀树边吃着草,流连忘返,放牛的牧民也并不着急,只是守着牛群,慢慢的等待。马群,在属于自己的另一片天地,自由、肆意,阳光渐渐隐退,马儿们却舍不得离去,待牧马人打马飞奔而来时,才恋恋不舍的跟稀树告别,相约明天。而我,最后看了一眼打马而过的牧马人,也转身离去。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一个叫马头,一个叫马尾,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只身打马过草原。”站在穿过稀树草原的天路上,望着打马而来的牧马人,耳边突然就响起来海子的《九月》,或许沉重悲壮得不合时宜,却依旧固执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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