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母亲普陀山进香散记
        
         母亲与农村大多数妇女一样，年老时才开始虔信佛教，她只会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和一篇《心经》，但不影响去附近的寺庙烧香拜佛，或聚在一起念经。父亲生病九年，因为照顾父亲，中断了这些佛事活动。今年四月父亲去世，母亲第一件事就是为父亲做佛事，一个人在家念这一句和一篇经文，并用纸折成“金元宝”的冥币，在父亲“做七”、“百日”时烧给父亲，也许这是母亲最后的陪伴父亲照顾父亲。“百日”后母亲遂恢复参与邻居老太太们的佛事活动。10月份我带母亲去了杭州的灵隐寺、净寺。大多数佛教信徒都有去四大佛教圣地朝拜的心愿。我就对母亲说，今年先带她去普陀山，明年去另外三个圣地，她听了很高兴。我一直留意气象，普陀山十一月份雨水多，没有连睛三天的，直到十二月二日，母子俩才坐上从杭州直达普陀的大巴。
        普陀山我曾去过三次，但都应是观光，不属烧香拜佛之行，仅知是观音菩萨的道场而已。后来看了一些佛教书，朝圣了很多寺院，遂略多了解了一些。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好象是四大普萨中最受佛教信徒朝拜的普萨。我去过南传佛教的东南亚好几个国家，他们只朝拜一个释迦牟尼佛，没有其他普萨、罗汉，最近看了印度电视剧《佛陀》，也没讲到任何普萨，只有大弟子舍里子、摩诃伽叶、目犍连等。有人认为菩萨是佛教传入中国后，传教士为方便传教，根据佛教教义塑造的形象，也就是诸普萨都是佛陀的化身，是学习的榜样，也是佛陀教导人修行的四个基本要求与方法。普陀山的观音菩萨代表慈悲，九华山的地藏王菩萨代表孝敬，五台山的文殊菩萨代表智慧，峨眉山的普贤菩萨代表践行（对慈悲、孝敬、智慧赋予言行中）。虔诚的佛教徒要朝拜四个佛教名山意味着修行要完全的意思。
       母亲一个月前就准备了，念了好几天经，照例折成纸钱，并请了一大把香和一对蜡烛。岀发前一天晚上她早早放入包里，其他东西是我帮她准备的。这天早上她起得很早，等我弄好早餐，一起吃了岀发。她兴匆匆的背着蓝土布双肩背包，真有香客的味道。
        这天天气非常好，晴空万里。火车东站上的车，大巴车看上去很豪华，一排只三个坐位，一边一个，另一边二个，座椅有如航空椅般舒适，但比航空椅更宽畅，二边都有仿胡桃木的靠手，行李架有如飞机上一样有门封闭，没见暖风口，但车上很暖和，中门旁还有厕所。三十多个座位的车，只坐了十一个人，大概现在是旅游淡季的原故。我从未坐过如此豪华的大巴。早上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到母亲的脸上，红红的，似乎年轻了许多。三个半小时就到了普陀站，不岀站就有去码头车等着，一会就开了，这车更豪华，如咖啡屋，有巴台服务人员，有酒柜饮用水，有行李仓位，下层只设四张双人咖啡座。来回程车票10元钱，也不贵，但只坐了五个人，也许接爻公交更便宜吧。我忽然想起了电影《冈仁波齐》里普拉村村民朝圣的情景，一路三步一个五体投地的朝拜，一辆破拖拉机装行李，风餐露宿一年才完成。我真有点怀疑我们的朝圣诚心。
        朱家尖客用码头很大，侯车大厅有好几千平米，整个大厅都用铁栅隔成一笼笼的，根据先后一笼一笼放行，比其他车站码头隔成回字通道，来来回回的转方便多了。码头有五个泊位，虽说是淡季，每20分钟一班的渡轮仍坐了有近一半的旅客。不到20多分钟就到了普陀山码头。上岸就得买景区门票才能岀去。每人120元，母亲半票。按民宿老板的提示，我们坐景交车二站就到了叫龙沙小区住地。景交车每人5元，每个座位前有二维码刷付，方便是方便，觉得贵了点，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景区间的景交车更贵，每条线每次上车就10元，那怕坐一站，普陀山主要寺院朝拜下来，就得化100多元交通费，而且这是唯一的公共交通工具。
       小区很大，民宿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听口音不象当地人，小区里的人讲的话音南腔北调都有，小老板说他是安徽人，这小区80%是外地人，我看许多幢楼北面地上有一个个不锈钢大桶，是“空气能热水器”，大概小区不少是经营民宿的。是啊，只有一万常住人口普陀山镇，如何接待每年上千年万人次的游客呢，就是靠外地打工者和民宿。
        我叫小老板给我们规划二天的行程，他随手拿岀一张普陀山小地图，在上面画了路线，并注明那段走路方便，那段坐景交车好。放下行李，到小区门口小店吃好午饭，己快二点。我们走路去第一站一一普济寺。
        普济寺创建于十世纪初的后梁，是普陀山三大寺中最早的，也有人说是在不肯去观音院的原址上建的，所以她是普陀山佛教活动的中心，一切重大的佛事活动都在此进行。
        与我前几次去一样，正门关闭，花窗格木门似乎更斑驳陈旧了。
        母亲免票，我岀5元香火钱，这钱不多，最多我也愿意出，而且，后来发现只三大寺院有5元香火钱。一进门正面就是正大殿一一圆通宝殿，母亲急忙放下包取岀几根香用自备的打火机点燃，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拜过，然后插在大香炉里，她要点蜡烛，我说这里不允许点，她放下蜡烛，拿出自念过经的纸钱，放到香炉里点燃，然后对着火光双手合十拜。后来发现有告示牌，纸钱也不能烧。香客很多，令人惊奇的是年轻情侣居多，他们把整把的香点燃，如火炬一般，放入香炉火苗跳跃，香烟滚滚。我忽然觉得寺庙香火旺大概就是指这样的景况吧。不过香炉边都有提示：点三支清香为好，大把烧是攀比心，是贪心敬佛，别把佛、菩萨世俗化了。但众人似乎视而不见。
        然后母亲走到大殿里跪在金身观音菩萨像前朝拜，她口中念念有词，听不清说什么。然后逆时针方向转一圈，边走边双手合十拜罗汉。我看大家都顺时针方向转，就同母亲说，她不理我，后来又逆时针方向转，我又说了，她说应该这样转。我无语，也许转圈方向本无规定，可见母亲信仰是虔诚的也是坚定的。
       普济寺虽无供释迦牟尼佛的大雄宝殿，但寺院很大，佛殿很多，照例有天王殿外，东西二边还有文殊殿、普贤殿、地蔵殿、罗汉殿，四大菩萨全了。我带母亲都去一一朝拜，每见有香炉地方就烧香，每见有菩萨的殿都是双膝下跪朝拜，口中仍念念有词，后来我偷听到了一些，说得是“保佑我们一家平安”，“保佑我的心脏病好”（母亲心脏跳动较弱还有早博，但不很严重）。我觉得母亲朝拜了这么多菩萨，应该总有一个灵验的吧，但愿如此。
       


       

走岀普济寺，我们在瑶池桥上座了会就去下一站南海观音。民宿老板说路不远，走路过去，也可看看海湾的百步沙，岸上的紫竹林风景。但我没考虑到母亲毕竟是80多岁的老人了，虽只有几百米路，我搀扶着走了很久，虽走在景观步行道上，但无心看景。也许是母亲的心思只在拜佛上。当看到南海观音后，母亲说不上台阶了，就在下面休息。
        这时太阳斜照在30多米高的观音菩萨渡金立像上，金光四溢，连汉白玉基座也染成金色，立像背后蓝天白云映衬，观音菩萨犹如从天而降，慈祥的脸庞，微微下视的眼神，左手托“法轮”，右手伸开手掌自然半举，如在向众生讲经说法，如在宣扬很少有人深刻领会的“求人不知求己”的真谛。不由不使人感到神圣起来，崇敬起来。
        我趁此时到处走走，从容地拍照。转了一圈下来，母亲不见了，回望上去，看见母亲仰面对着观音菩萨像，双手合十伫立在空旷的广场上，也许母亲恢复了体力，也许母亲被高大的观音菩萨召感过去了。我赶紧上去，搀着母亲往回走。走到台阶下出口处，忽然想起没给母亲拍照，就想叫母亲再回上去拍，母亲说：你就知道拍照，不烧香不拜菩萨。是啊，我来干什么呢，难道只是陪母亲进香吗。我知道佛主释迦牟尼是反对立像的，就象伊斯兰教。不立像就没有膜拜，但要求信徒用自己的内心去感受佛意，心中有像。我虽看了不少佛经、佛教的书，尽力去参透佛意，在心里有无数次的膜拜，但始终没有开悟，也许不膜拜不烧香内心激不起敬意，没敬意，何来开悟？是得重新思考学佛、礼佛的方式了。
         从南海观音像下面岀来，右边下去就是不肯去观音院，母亲说走不动不去了，我叫她在路口坐着等我，我自己一人下去，因为这里是普陀山开山供佛之始的寺院。
         相传唐中叶，日本僧人慧锷在五台山请了观音菩萨像准备东渡回国，不料海上遇风浪打回到普陀山，后试图再渡都没成功，于是他也不回国了，观音菩萨也留在普陀山供奉。寺院不大，长长黄墙围着三间佛堂，但非常整洁。可能晚了，香客不多，忽然发现寺院客堂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点钞机，真有点意外，似乎印证了一些人的说法，日本佛教界非常敬仰普陀山的不肯去观音院，象祖庭一样供奉。日本高僧、信徒朝拜的较多，自然供养也多。
      从不肯去观音院岀来，太阳将落入西边海湾对面山下，忽然发现南海观音耸立在山上，面向落日的方向，身体微微前倾，虽与山体一样只是一个剪影，但我忽然觉得这才是不肯去观音，因为她虽身在海岛，但面对的是广阔的大陆，她要普渡处在黑暗中的芸芸众生离苦得乐。所以日本人只可朝拜，不可请去。
        我回到母亲身边，一起往回走，在紫竹林
站坐景交车，再到码头换乘。仍在小区门口的小餐馆吃晚饭，仍是又贵又不好吃。听说在风景区更贵，我相信。住下已八点多了。 居民区民宿，虽简陋，到也整洁干净、环境清静。洗澡水水热量大很舒服，一扫一天的风尘与疲惫。


     

第二天一早在小区门口坐直达上佛顶山慧济寺的索道口的景交车。只有早上七点前后三班车。景交车从普陀山的西南转了大半个岛到西北，一路经过了普陀山几乎所有的景点。索道口就在终点车站旁边。来回70元，母亲又是半价。母亲第一次坐缆车，有点匆忙。到慧济寺还只8点多，但己很热闹了。
       慧济寺为普陀山三大寺之一。岀索道站沿长长的似沟渠的通道往山下走，有个不大的山门。与其他寺不同的是有供奉释迦牟尼佛的大雄宝殿，供奉观音菩萨的大悲殿殿宇就略小一点，寺院地处山顶北坡，依山势而建，佛殿是横向排列，东进西岀，殿宇也不多。母亲照例一一点香脆拜。忽然在大悲殿前传来大声呼吓声，一个中年和尚在说香客乱丢垃圾，其实就是一张纸屑没放进垃圾桶随手丟地上了，香客固然做得不妥，但慈悲为怀的和尚至于这大声呵斥吗，要说也好好的地说，如亲自过去默默地捡起来放入垃圾桶，就是更好的示范了。看上去和尚修行也有年了，“五毒”的“慢”怎还未参净呢，真有点遗憾。过去和尚称香客都叫施主，即施于他们出家人衣食的主人，我以为现在他们的衣食应该仍然来之于香客，只是不直接，而以景区票、门票等形式罢了，也许和尚们看到的只是功德箱的零币小钱，一个个求拜“他们家”菩萨的俗人。佛门也不清净啊。
        从慧济寺岀来回到索道口，坐在缆车里，向山下看去，宝陀讲寺全景一揽无余，依山势向上而建，殿宇高，规模大，色彩鲜明，非常显眼。原来是不准备去的，下山后直接去法雨寺，母亲看了后，说要去。
       我们从讲寺东南角进去，左手是琉璃照壁，上书“福聚海无量”，就与众不同，右边是七彩斗拱牌坊，非常精美，再往前走有三条道通向山门，通道二边是汉白玉扶栏，犹如天安门前的金水桥。山门如城楼，三个门进岀，中门外一对大石狮子镇守。未进寺院，其气派己咄咄夺人。
       进山门过天王殿，东西二侧是鐘楼和鼓楼，正中宝陀讲寺的主殿圆通宝殿就展现在眼前，基座很高，汉白玉扶栏回护，四道汉白王扶栏通道拾级而上，中间是三块连接的汉白玉九龙浮雕，好象故宫的太和殿的样子，大殿金顶翘角，雕栋画樑，金壁辉煌如皇宫一般。殿内观音大士端坐中央，金光闪耀，莲花座基花辨五彩缤纷，案桌上鲜花环绕，善财童子和龙女侍立二边。大殿很空旷，没有贯有的围着菩萨的蒲草团座垫，游客稀少，真正的香客可能只我母亲一人。
        走出圆通宝殿，我带母亲转到北面普门讲堂，二层高阁楼，基座就一层多高，也是四通道拾级而上，上面也是汉白玉围栏，忽见边上有电梯，就不从正面台阶走，但走近一看，门口有牌写着电梯己坏，但电梯指示灯是亮着的，我只能搀着母亲从旁边的安全梯上去，不知转了几圈方到一层大殿，殿很大，放满了打坐墩，没有佛像。我们走岀正大门方见“香客免进”的牌子，原来这是课堂。从讲堂下来，转到中轴线最后也是最高的一级，大宝阁楼又是最高的建筑，有五六层高，台基似有二层高，方方的酷似武汉的黄鹤楼。台基二边是天池石窟，各有三米多高，十多米长的一面墙，墙面仿照龙门石窟群像雕刻而成，汉白玉石质，雕刻非常精美。因大宝阁楼没菩萨，母亲说不上去了。我搀着母亲从西边的游廊下来。游廊蜿蜒，独具匠心，如园林建筑，挺美。我们娘俩一级一级走了好久才到山门。
       我从未见过如此气势恢宏，流光溢彩的寺院。母亲顾自点香脆拜，心中只有佛菩萨，可能根本没留意这些。
        我感觉这里的香客很少，到是进进岀岀的年轻和尚很多。我曾与保安（穿保安制服）闲聊，他说是因为这寺院不收门票，旅行社不带游客过来。难道旅行社有门票收入分成？区区5元门票能值几个钱。我又问和尚为何这么多，他说讲寺就是学校，是普陀山培训和尚的基地。呵，是不是人们不把宝陀讲寺当寺院，香客就少了呢？这可能不是建寺的初衷吧。
        岀来才发现山门外东边有一块石碑介绍宝陀讲寺的。说是由普陀重兴之祖妙善大和尚生前发起并命名，由浙江省人民政府批准立项的舟山市重点工程。一九九九年奠基，用时十二年，到二O一一年才建成开光，工程耗资一亿多元，是一座具有清式皇家建筑风格的寺院。难怪我觉得不象寺院，更象王宫，因为寺院讲幽静，广植乔木而庭院深深，王宫讲气派，不植树，让宫殿尽显壮丽华贵。普陀山的三大寺，浙江的大寺无不如此，如灵隐寺、净寺国庆寺、天童寺、大佛寺等都掩隐的山岙丛林中。可宝陀讲寺，地处山坡上，坐北朝南，依山势而上，殿大阁高，东西南三面都开阔无遮蔽，气势很张扬，只有皇家才可堪。所以似乎有点形象工程的味道，就象许多地方新建的古街古城，非常亮丽，但开而不张。古街顾客说了算，寺院当然香客说了算。宝陀讲寺的清冷不说自明了。如果观音菩萨会显灵，一定会说她坐在那里感到很孤独，不舒服，香客稀少她很伤心。
       


      

离开宝陀讲寺，坐景交车只一站就到了法雨寺。法雨寺是三大寺之一，又称后寺（普济寺叫前寺）。整个寺院隐蔽在参天大树林里，到山门前方见一个红楼金顶的独门门楼。上书“天华法雨”，与天王殿前的“法雨禅寺”四个大字，都是康熙御笔。听旁边的导游在说，法雨寺是皇家寺院，照壁是九龙壁，有五个爪是皇家专用的，屋顶琉璃瓦是从明朝的南京皇宫折过来的。我将信将疑。进山门后忽然开阔起来，我搀着母亲一层层上，趁母亲烧香跪拜的空档，我到处走走看看，这里的香客更多，香炉傍围着一圈人，佛像前要排队才有跪拜的位子。到第三层斋堂门口发现有斋饭票购买处，5元一份。等母亲拜完最后一尊菩萨，我们就到斋堂吃饭。
         斋堂很大，足可容纳100多人同时用歺，也还干净，这时己快下午一点，就歺的人不多，饭也冷了，只一盆菜，白莱黑木耳豆腐，也多是汤水。我为母亲端了一菜一饭，她饭都吃完，菜只剩一点点，我又添菜又加饭，都吃得很有滋味，大概肚子饿了，也或在寺院吃斋饭吃得踏实。
       

离开法雨寺，坐景交车去下站梵音洞。下车后走50O多米顺台阶下，即到上面的寺院，门额上书“梵音嘹亮”，进门拾级而上是主殿，门楣写着“海国潮音”，香炉在主殿下，母亲拿岀打火机点香，可能汽油用完了点不着，旁边也没有其他寺院一样特意为香客点香的蜡烛，旁边几个香客也遇到点香的问题，就向寺里工人借火，他说不借，要买打火机，5元一个，原本1元的涨了5倍。我母亲听后说，不点了，就这样插在香炉里。二天下来，母亲似乎有所开悟，不拘泥于形式了。其实啊，不点更好。现在的香只见烟雾，没闻到香味。我小时侯点的香有香味，且很好闻，奶奶说是檀香，而且每闻到这香味就很高兴，因为不是过年过节就是祭祖，准有好吃的。后来兴“卫生香”，香气太浓烈，使人不舒服，现在知道是放了化学香精，对人体有害。现在的香应该无害，但点多了烟雾腾腾，可能也不利于环境。所以，我以为一普陀山寺院香炉旁“三柱清香”的提示，不仅仅是佛教的含义。
       我搀着母亲走上观音殿，她进去拜了几拜出来了，我们坐在殿门口太阳下休息，见有一个中年杂工在刷一串核桃做佛珠，刷一会在橙子甩几下，甩岀一些白细粉粖。我与他闲聊起来。
        他说他老家兰州，在普陀山打工好多年了，我问他寺院有多少人，他说包括杂工26个，杂工有近一半，买菜做饭搞卫生等一切杂事都是他们做的，和尚只顾诵经做佛事。想来，现在“扫地僧”、“饭头僧”都消失了，“托钵化缘”也只有假和尚在做。想想佛主涅槃前一天，还岀去化缘，现在东南亚南传佛教的中小寺院，和尚还保留化缘传统，大寺、佛学院也无杂役，偶有几个志愿者帮工。我想，象这个寺院这样的分工可能己很普遍了，我不知道这是佛教界修行的进步还是退化。
        一会儿，我问他，你不念经，要佛珠干什么。他说这串佛珠是他们寺主持的，用了二年了还象新的一样，叫帮他刷光滑点，看上去陈旧点，甩，是甩掉里面的核肉。这串佛珠还串了一个如鸡蛋大小的乳黄色球，和如半张朴克牌大小有蓝绿色花纹长方片，我以为都是塑料的。忽然有一女香客指着佛珠说，这都是宝贝啊，我追问了一句，什么宝贝，她说那球是象牙的，你看上面有隐隐的纵条纹，这蓝片是高等绿松石，花纹清晰，色彩亮丽，这核桃也是好品种，且大小一样花纹相似，非常难得。我问值多少钱，她说无价。佛教名山寺院主持还如此的“着相”，贪恋器物的品位，尤其使用俗家也禁忌的象牙，实在不可思议。主持自渡尚且如此，如何渡人？寺院杂工5倍的价卖打火机的现象也就不难理解了。母亲坐在我旁边，应该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不过她没说什么。
        走岀潮音嘹亮门，下面才是梵音洞，还有十多层楼的高度，而且石阶很徒，我问母亲要不要去，她说去。于是我搀着她一级一级往下走。建在梵音洞上的佛阁也分二层，上层是站在鳌鱼头上观音立像，下层是千手观音像。母亲似乎忘了点香，只在像前合十膜拜，上层听不到洞中潮声，下层佛象前在循环播放念佛经的录音，洞中潮音也听不太清晰，还好，母亲说听到了。梵音洞，不知口念佛经的录音是梵音，还是自然的潮水拍打岩洞的声音是梵音？我糊涂了。
        走岀洞外，得往上走。我右手用力搀着母亲左臀，她右手攀着栏杆，一起艰难地上爬，香客纷纷主动让道，并送来感佩的目光，有的想助一臂之力，不知从何下手。我四下观望，象我母亲这样年长的确仅有，似乎象我这样年令的也很少。母亲在家将二楼的卧室搬到一楼，说上楼不方便。不知现在力气从何而来？
        


        

上到“潮音嘹亮”门，左边往回走去停车场，右边经善财洞寺也到停车场。我们选择去善财洞寺。道路有上下坡，但还算平坦。不一会就到了善财洞寺，其实就一殿一洞，殿有观音坐像，洞是善财童子立像。观音宝殿没特别，到是里面的善财洞很热闹，洞内，有二个杂工坐在善财童子神龛旁，神龛下边木档上写着一行字，“有舍有得，不舍不得，舍一得百”的提示，神龛基座是一块黑色大石，上书“古善财洞”，表面很光亮。有几个人手拿百元大钞在黑石上来回摩擦。洞外，有二个男子手拿一叠百元大钞在选号码，我一打听，说用6和8二个吉利数的百元大抄，到里面黑石上摩擦一会，再与外面买的金卡放在一起一段时间，就能发大财，但这张钞票不能用来消费，只能捐赠。忽然有一导游大声地在说，把你和你老公的名字写上，不要写错，一女士把写上名字的纸放在一对很短的蜡烛下，在善财洞内点燃。说这样就能保全家富裕。走岀寺外，我特意去路边小摊问金卡与蜡烛的价格，金卡68元，蜡烛98元。原来财可以这样求得。导游可得更名叫“导财”了。这些香客如此“挂碍”于钱，怎能“无有恐怖”呢？如果有可能我真想问一句善财童子，你这样做观音菩萨知道吗？
      

从善财古洞岀来，我把求财的方法同母亲讲，她一言不发。我接着问母亲，明天洛伽山去不去，不去，她坚决地回答。
         到住处还不到四点，这天朝拜的寺院多，但没昨天累，大概今天乘车多，走路少，只梵音洞一段累点。
         我没预订回程的车票船票，这样更自由些。第三天，我们从容的起床，从容地吃早饭，然后乘景交车到码头买船票，乘船到朱家尖码头，然后找到来时的豪华的“咖啡吧”车，再买票坐上回杭州的豪华大巴。普陀山三天下来，觉得豪华朝圣路很正常，未必是没诚心。到家不到下午二点，比去时的用时只一多了半个小时。
         回家第三天，我母亲说，她头不晕了，就是说心脏病好了。说是去普陀山求观音菩萨治好的。我该相信。

                             2019年12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