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道千八——户外安全

写在前面:堪称“华东第一虐”的千八之行回来后,惊魂未定好几天,终于鼓起勇气提笔了。原本是跟团2日徒步线路,但由于逞能,急于挑战一日千八,故向团长申请定制了6人小队伍单日线,并单独配一名领队。当然,最终的结局出人意料甚至险象丛生,按照计划本可以18点前刷完单日线回到农家,结果却整整在1832米的山顶上被困3个多小时。第二天继续重走这条线路时,还好一切都柳暗花明了,火树银花晴空万里的景色终于让一切平静了许多。此次千八之行,不在于身体的疲惫,而是身心的反思,让我深刻认识到户外安全的重要性,以此为戒警示自己勿再妄自菲薄掉以轻心。

千八是什么?

千八位于浙江丽水市龙泉县和庆元县境内,耸立着浙江第一高峰黄茅尖和第二高峰百山祖,两峰隔谷相望,连缀两峰及周边共11座1800米以上的山峰,组成一条山岭逶迤,沟壑幽深的户外徒步路线,被称为“千八”。至于“华东第一虐”的由来,主要在于海拔高爬升大。目前百山祖由于佛山境地已禁止攀登,另外有2座峰也由于距离较远不在计划线路中,故此次千八之行主要攀爬是凤阳南峰(1848米)、凤阳北峰(1828米)、黄茅尖(1929米)、黄茅尖南峰(1917米)、烧香岩(1832米)、小天堂(1811米)、大天堂(1822米),全程共37公里,爬升3300米以上。

打卡第一组千八峰——凤阳山南&北峰

大巴车程开车5个多小时,凌晨1点多才到达丽水市区住宿的地方,收拾下只睡了3个小时便早起出发了,又是2小时车程后才到达海拔500米的山脚开始此次千八之行。和天气预报预测的一样,由于下雨,整个山头像是被黑纱笼罩,雾蒙蒙的一片。

8:30分待我们热身及合影后,一群人如同鬼子进山一样浩浩荡荡出发了。但刚开始3公里多是一段盘山的公路,由于我们3个人一路小跑,在起步时便脱离了大部队的视野。虽然也有好几处走错路,但还好我们3人中有第二次走千八的黄呆萌以及轨迹小能手晖哥导航,跟着他们感觉正好可以弥补我“路痴”的弱点,只管将精力集中在爬坡跑山上。

穿过村庄,踩过草甸,爬上阶梯,10:50分时我们终于爬升了1300多米移动9公里后到达了第一个千八峰——凤阳南峰(海拔1848米)。本来对1800米没有概念,但回想起自己曾经爬过最高的峰——黄山光明顶(海拔1860米)时,这样一对比,更加抑制不住激动之情了。

由于山顶上风太大了,停下来便容易受凉。于是我们拿着团旗拍完合照后赶紧下山,冲向对面遥相呼应的凤阳山北峰(海拔1828米)。此时雨也越下越大,25分钟后,我们就到达北峰山顶,迅速打卡后便沿原路下山,继续挑战下一个千八峰。

江浙第一高峰——黄茅尖

我们一路向着西北方向出发,终于来到了黄茅尖的登山入口。但整整2公里的台阶路,几乎没有任何的风景变换,台阶也修建得非常规整,感觉就像高速路上开车一样让人觉得乏味。于是快到山顶500米时,我只能无聊到一边爬坡一边拿着手机拍照,还与我们的百里巅峰团直播分享。

中午12:36时,终于到达黄茅尖山顶了,此处刚好是16公里处的关门点,早在出发前领队就提醒我们必须在13:00前通过,否则天黑走夜路危险。当然第一个到达的是一直都淡定自如走在前面的黄呆萌,虽然这上坡速度还算平稳,但黄竟然在这段上坡中却把自己拉爆了,下坡时反倒走在最后一个了。雨还在一直下个不停,还好下坡可以加快速度飞奔。

沿着公路,穿过凤阳湖,再来一个青石板路长下坡,这段台阶比较窄而且雨天路滑,下坡速度只能减慢。虽然千八全程几乎都是修缮良好的台阶路居多,但大多一侧是山谷,如果不甚滑下去,那后果不堪设想。13:30分,我们已下降到海拔仅有1100米的麻连岱。

烧香岩遇险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时间,我们3人都被雨水冲淋得发冷,包里的水喝得不多,而肚子却饿了。一起补充点坚果和能量胶后便继续向着山顶的方向一路向上了。这段路一路上都是在一个茂密的树林里穿梭,路很好走,雨后空气也非常清新。此时,相比于陈黄二人组,我的状态似乎异常的好,一个劲跟着小丝带路标跑在前面。这条路也简单明了到没有一条让人迷惑的岔路。原本以为700多米的爬升很难,但其实每条小径一路蜿蜒向上,坡度比较平缓几乎没有喘气的感觉。所以一路上还可以小跑,此时晖哥和黄呆萌已经被我远远甩在后面,最初相互回应的声音,也越来越遥远了。

自己还是任性了,这一段路只顾着自己越跑越开心,甚至没有停下一刻来等队友。虽然一个人在山林里走着有些小害怕,但毕竟也想磨炼自己更勇敢些,而且我的队友就紧随其后的,天真地以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这个山头似乎自带孤独气息,一路上我们除了自己的队伍,几乎没有遇到任何其他的户外组织或山友。

此时海拔已上升到1800米以上时,我知道马上就快打卡下一个至高点了。14:58分,刚踏上通往烧香岩的防火道路段,但当时我并不知道这种路段被叫做防火道,只觉得光秃秃的挺有意思。原来它可以起到制止或延缓山火的蔓延的作用,一般在森林或植被覆盖率高的地方都会设置这种防火道消防措施。此时,晖哥给我打电话了,或许是因为通过声音传播无法接收到回应了。电话那头晖哥着急切地说:“你慢点注意手机快没电了,我已经到下坡那段了”。挂了电话后我看看手机,电量的确不多还只有20%左右,那时我也放慢了脚步,边走边等他们从那个长下坡后过来,会很快追上我。

15:11分,拍了一张小土堆打卡发到群里,我以为这是烧香岩的特殊地标。后来才发现原来经过烧香岩一直到大天堂那段路,全是这样不规则而又错落有序的小土堆。继续往前走,在悬崖旁边有个石头砌成的小寺庙,里面供奉着3个菩萨,当然礼节性拜一拜后,我便好奇心使然在后面的巨石上冒着寒风凛冽录了个小视频。同时也是在耗着时间等待尽快和队友汇合。此时,正当保存好小视频想要发送到朋友圈时,意外发生了。手机右上角的黄色电量图标旁显示着刺眼的一个数字:1%。

当时,我心里已经开始发慌了,赶紧关闭所有无关的后台程序后,便给晖哥打电话,但连续打了六七个电话后没有接通,山上信号差,只有移动信号勉强给力一些。此时,山顶上的寒风吹打着我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环顾四周,此时已没有一条条黄的红的指路小丝带,唯独看到一个“横溪村”指示牌树立在那。没有看到其他的下山路径,而“横溪村”指示的箭头方向的确是一条一目了然的下山路径。此时,为了省电,两步路上的轨迹记录已经被我强制关闭了。由于太着急又担心这致命的1%电量随时可能让手机黑屏。我甚至不敢打开两步路的轨迹确认是否是正确的下山方向。慌乱忐忑中,我已经顺着山路往下了,这条野路比之前的惊险,下坡倾斜度一开始便是45度以上,虽然是野径但也能明显找到被反复踩踏过的小路。但这条路上没有任何小丝带指路了,里面树林茂密,原本就不好的天气里更觉得这里面阴深得可怕。这时,晖哥的电话打来了,我激动地接起来赶紧告诉他我手机电量只有1%,从“横溪村”的一个箭头指示方向那下山了,山上太冷,我就慢慢下山等你们。越往下走,直觉告诉我越不对劲了,为了避免自己没电后彻底失踪,还是决定在下降了200米左右后又折返回山顶了。

此时16:30,终于爆着心率跑上来了,此时四目望去依旧苍凉冷清,天也愈发阴沉下来,能见度更低了。我又徘徊了很久实在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冒着直接黑屏的风险,打开了两步路队伍中我的位置共享。还好晖哥第一时间看到了,并且知道我现在的准确位置,答应折返回来营救我。这时担心手机随时“一命呜呼”的我,哪也不敢乱动了,只能找个背风的地方安静坐下来等待着,我把包里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就连湿的皮肤衣也套在了外面,期望能避避风。

山顶上寒风凛冽,吃完的能量胶还使劲用牙齿咬着,身体一直瑟瑟发抖。四周实在安静得让人可怕,我只能时不时吹着救生哨壮壮胆,甚至到最后时只能咿呀哼儿歌了。手表预测的日落时间是17:20左右,渐渐地眼前变得漆黑,只能用头灯照出一片微光。我的双手紧抱在怀里,脖子缩进上衣,把自己俨然缩成一个球一样。此时,时间异常漫长,头脑一片空白却又不断闪现恐怖的画面。1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信息,我也不敢催促,毕竟夜路不好走,而且下坡易上坡难,体力消耗殆尽时还要折返将近6公里,爬升1000米以上已经非常有挑战了。我也明白,有人愿意折返回来接我已经算是万幸了。

18:12分,对面突然出现一团模糊的光亮,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让我往下走。我赶紧站起来想要回应,却发现双脚已冻僵了,整个身体也麻木了。我只能使劲吹着救生哨以示回应,见到来接我的晖哥及领队和池子时,眼泪不禁往下直淌了,只想说声对不起和感谢!后面切回农家的路上,即使第一次带着头灯走,即使一路上打滑摔倒好几次,但那时只觉得和团队走在一起,体内无尽的力量让我解“冻” 了。

20:00分,一路夜战到达溧垟村农家,刚才僵硬的身体终于暖和些了,一碗热腾腾的姜茶和农家饭让人有种重回人间的温暖。当然我的意外成了当晚茶余饭后大家议论的焦点,但各种经验之谈只有在切身经历后才更加刻骨铭心。当时作的唯一一个决定便是第二天按照原计划的2日行程路线重新走烧香岩以及后面未完成的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虽然心有余悸,但如果没有自己看看昨天“跌倒”的地方,心结就一直埋在这了。第二天,体力恢复后整理好心情再向着烧香岩出发,没想到大反转的好天气为山顶增加了蓬勃生机。一簇簇火树银花点缀着平淡无奇的防火道,仿佛在祝贺我们顺利通过昨天的险境考验。

我们3人在烧香岩因为美景逗留了很久,同时关于昨天的离散作了分析。巧合的是走在第二个的晖哥刚好在前面切掉了烧香岩这个山头,直接往着大天堂方向了,他以为这样能尽快追上我的步伐。而走在第三个的黄呆萌上了烧香岩,和我一样在标志性地标——神庙后面录了个小视频,而时间正巧是我刚从“横溪村”方向下山时。黄呆萌说听到了隐约的呼喊声,但那时山顶的风太大他只以为是幻听,便继续后面的行程了。黄也在烧香岩逗留了十几分钟找路,结果还是从一条错误的下坡道走野路再切回正确的轨迹。3人小分队,昨天就这样完美地错过和走散了,最终唯独黄呆萌一个人完成了单日千八的行程,却也是一路坎坷。

走向大天堂的一路上,我才知道原来烧香岩的那个小土堆并不是标志性地标,后面一路上都是石头砌成的小土堆。这或许是一条向着天堂的朝圣之路,而更多的是我们对千八山峰对自然的敬畏之心。太阳出来后驱走了昨日的阴霾,蓝天白云映衬下层叠的山峰愈加生机盎然了。

悟道千八

千八穿越被称为“华东第一虐”到达虐在哪?由于全程都是修筑良好的台阶路,盘山公路,防火道,草甸等,几乎没有极其复杂的野路;虽然海拔高爬升大,但每个陡坡的坡度均在45度以下,所以全程走下来后,身体并不疲惫,反倒是一次心灵悟道之旅。登山并不是一味追求速度,摆正正确的登山徒步观念非常重要:
1)独立性:虽然登山是集体性活动,但个人如果提高自救意识,能为团队少添麻烦。同时在出发前清楚行程安排,装备清单以及行程轨迹,全部了然于心;
2)山永远在那:这是是刚开始徒步是便听别人老挂在嘴边一句话,但这次自己切身体会到不是非要单日刷完,遇到突发情况时不能逞强,最明智地选择适当放弃;山一直在那,此时不爬,只是缘分还未到;
3)安全意识:登山的终点是什么?是站在山顶上振臂高呼的征服感吗?是疾速穿越的快感吗?是平平安安的和队友安全地下山回家。山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写在最后:单日千八虽然挑战失败了,但真真切切的山野教训让自己更加谨慎小心了。对待山峰不是征服,而是怀着一种敬畏之心向上攀爬。反过来,对于导航盲区的人来说,越野赛事何尝不是一种加固安全保障的方式呢?期待2020年10月的江南之巅天空越野赛将重新回归,在温婉的江南之巅,唤醒沉睡的洪水猛兽。

后记

拖了一个假期才终于把个人公众号的这篇千八小文搬上来了,没想到这次爬山竟成为2个多月来的最近一次爬山。现在由于新冠疫情的原因,3月的跑拉松月被取消了,越野的计划也被打乱了,每天只能去郊外戴着口罩偷偷跑步。但不管多么困难,我们齐心协力终将克服时艰,正如这次千八之险一样,愿柳暗花明之时尽快到来吧。待到山花烂漫时,我们约好一起去爬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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