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

左昆仑,右祁连,从青海一路向北,往河西走廊进发。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平原和沿海地带的孩子,戈壁、荒漠的粗犷、辽阔、凛冽、荒芜一直都是一个想象的共情概念。行驶在没有方向、被群山环绕,继而又被无际的戈壁包围的路面上,会从心底里产生一种恐惧和孤单,行驶了几百公里,依然是过不去的荒凉,随便一阵大风,飞沙走石就有可能向我们袭来,小型龙卷风,黑黑地四处横扫。多么希望,贫瘠荒芜少一点,秃山长出植被。渺小的人类可以真的为自然做点什么,我们不怕西北与江南风景雷同,我们反而更期望有点江南风格的西北粗犷的生机。路周围的景色荒寂变成了荒凉,荒凉又变成了荒寂,幸好这里有修建的路,有路就有方向,我们在路上可以走出去。

一抔黃沙

河西走廊伫立在风沙中。进入雅丹魔鬼城,妖风阵阵,卷起地上的沙尘,扫过高大造形各异的土丘,咆哮袭来。雅丹为维吾尔语,意为险峻的(土)山丘。雅丹地貌是长期风蚀而成的罕见地貌。雅丹有自己的生命线,在漫长的时间里经受大自然飓风、烈风、微风的雕刻,变换着生命形态,幼年、盛年之后老年坍塌,最终的归宿早已注定,不可回转,归为风中的黃沙土,消逝不见。

在狂风中站在雅丹魔鬼城一望无际的浩浩荡荡的各式土丘“西海舰队”面前,静静欣赏着它们在黄色大地上的“航行”,烈风卷起的沙尘,仿佛是舰队开炮产生的硝烟,风扫过舰队的嚎叫,仿佛是两军对峙的嘶喊与轰炸声。再壮观又怎样,我知道,在某个时刻,它们会在风中按着命运的脚本夷为平地,无处寻觅。再恢弘壮阔也只是当下的故事。时间之箭,从未改变过方向。从狂风中走出来,在无风的地方行走,腿都是软绵绵的,有一种腾云驾雾飞一般的感觉。

从雅丹地貌出来又飞奔向了沙漠。在沙漠中骑骆驼的心愿终于在敦煌鸣沙山实现了。骆驼萌萌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你,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随着眨眼慢慢地上下煽动着,透露着一种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可爱的气质。走近它们,它们依然若无其事地蹲卧在地上,眨着大眼睛看着你,拍拍它头上的一大撮像头发一样有型的鬃毛,它们依然好脾气地温和看着你。骑在骆驼上,对骆驼的好奇就更加浓烈了。于是和牵骆驼的小哥攀谈起来。并不是所有的骆驼天生温顺,要对那些有脾气的小骆驼佩戴铃铛,驯服管理。在敦煌,每一只营业的骆驼都有一个编号,这个编号就像是车的牌照一样,是政府给的上路凭证。这个编号目前大概的市场价格是50万到60万不等。价格高到惊人,竟然比上海的车牌照还贵。

骑完骆驼,快速地欣赏了月牙泉,便开始了翻越鸣沙山看日出。在沙漠中爬坡实属不易,每一步,脚都会深陷在沙里,有时还会下滑,用很大的力量才能把腿抬起来跨下一步。用很大的力气走很小的步子。唯一不担心的是没有踩稳摔倒,沙子颗粒细小,摔上去也是软软的。赤脚跑下沙漠山,像是空中漫步一般,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又像是踩在厚厚的棉花上,不费力却很舒服。

一眼千年

河西走廊是风沙中的文化争鸣地。风沙阵阵,历史的车轮在这里辗过,两千年后的今天,深深的辙迹早已被掩埋,我们这些寻迹者,只能触摸着那用智慧和跨越时间的运气留下的零星痕迹,窥探、畅想着那些遥远的年代。敦煌,一个从历史中走来的城市。敦煌石窟建在鸣沙山上,相传是前秦时期乐僔和尚在此开了第一个窟,之后两千多年,朝代更迭,石窟在不断修建、破坏、消逝、维护中走过了历史。看着石窟的风格,便可以追溯当时朝代的文化特色。观看唐朝修建的石窟,会发现人物服装非常新颖独特,具有开创性,可以看到和当今马甲、T恤、深V裙非常相似的衣着。从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唐朝的强烈的文化自信,敢于创新,敢于探索。实在是让人佩服!一个国家的管理、一个企业的管理,或许都需要一些包容的氛围和自信的底气,才会有些创新与新的发展吧。

从前秦到元朝修建的石窟艺术价值高,多为画师负责,纹绘、配色、雕刻手法等都十分讲究,雕刻精细、颜色有层次。人物的表情、神态,皱纹纹络都可以表现出来。到了明清时期,主要是对已经破坏石窟的维护,没有再兴建新的石窟。明清时修护石窟的多为泥瓦匠,艺术造诣价值不高,大多颜色单调,但是对石窟文化的流传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本以为飞天是敦煌石窟中的占比最高的,然而并非如此,石窟中多是佛与菩萨的雕像,飞天只是个别窟中的顶部四周的装饰神仙。为什么一提到敦煌就会和飞天联系起来?因为飞天是音乐和舞蹈神仙,而艺术家、电视影视作品又多偏爱飞天,对飞天有大量的演绎,于是飞天和敦煌在人们的概念中便形成了强关联。

敦煌的石窟已经被政府和考古学者很好的保护了起来,每个窟都安装了门,根据石窟的面积、当天温度、湿度、风速、二氧化碳量等元素,选择性地开放零星几个窟让游客、学者一观敦煌石窟的瑰丽壮美。如果在窟里吃东西或者喝水都要承担刑事责任。看到这,心里不禁一紧,想起了洛阳龙门石窟,龙门石窟没有什么明显的保护措施,依旧暴露在风吹日晒中。不知道再过多久,也许很快,就归于尘埃了。跟着讲解员进进出出石窟,从她的语气和用词中都能深深体会到她对石窟充满了敬意和爱意,她说在莫高窟工作了近十年了,对于石窟的了解也才是冰山一角,她希望可以对石窟再有更多的研究和了解,想一直对莫高窟作出些自己的贡献。敦煌石窟文化丰富深厚,值得我们每个人爱护了解。

一曲新词

进入敦煌市区,发现路灯是飞天的造型,市中心的步行路面上,也尽是对于河西走廊古文化介绍的石板砖。公共厕所随处可见,远比上海的密度高很多。这应该和当地旅游产业有关。晚上十一点多,敦煌夜市依然摩肩接踵,往来的人络绎不绝,虽然售卖的小物件和小吃各个摊铺有些雷同,但是也可以称得上玲琅满目。深深感受到了旅游业对人们生活和经济的巨大影响力。

河西走廊,一抔黃沙,一眼千年,一曲新词,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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