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还有些炎热,但一路都有绿荫,叶片缝隙下斑驳的光点,落在脸上就像是轻柔的抚弄,很是跳脱惬意。不少路是大大小小的不规则石块堆叠起来的,甚而有些地方根本没有路,只有前人踩出的一些路迹,随着台风过境,也就这样杳然无踪了。

自己不很是善于攀谈的性格,几乎都在闷头赶路,咬牙苦撑罢了。这一路上,倒是发现大部分的攀登者也莫不如此。我倒不是说他们都是我这样的性格,毕竟喜欢徒步的人形形色色、莫衷一是。但确实能够捕捉到某些类似的气息,某种能够用来惺惺相惜的不可名状的东西。

不知道他们这一路想了些什么,但若是问我,回想起来,竟是大段空白。偶有思绪来去,也都是些不甚重要的碎片,来不及抓取也就散去了。唯有在体力耗尽,行至艰难处,所想所见的也不过是抖动的双腿,大段的喘息和眼前的三两级山阶,只想要能够机械摆动,行进下去,仅此而已。

至此,人的脆弱和局限性分毫毕现。对于在这一刻汗如雨下的自己,感受着心肺的爆炸和肌肉的酸疼,思绪也许已经飘飘然地出离了身体,在俯瞰那个紧抱着树干不放,大口喘气的自己,莫名觉得好笑。其实你本可以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悠哉游哉地度过这个周末的,现在却在某个山头拉练至如此狼狈。而且热衷于此的竟然不只我一个,看着前赴后继的同好,真是感概。人的本能难道不是趋乐避苦吗,那这么多人在这里是在干什么呢?

我们是在主动地追寻痛苦吗?
这么说也许并不准确,应该说是在这一过程中,自我的某种框架性的部分被迫剥离了之后,或多或少地能够感觉到“作为人的这一身份或者物我界分的消融”。很难形容这种感受究竟是什么,既不愉快,当然也绝不痛苦。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这一路的大致感受---空白,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空白。这空白可以包容一切,再翻腾的痛苦或是滔天的愉悦,所有的念头,情绪和感知,尽数湮默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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