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的武夷山是天地初醒的诗行。清明前的雨雾尚未浸透茶山，岩骨花香却已随地气升腾——这正是徒步者与茶人共同等待的黄金时段：头春茶芽将展未展，九曲溪水初涨未浊，丹崖被新绿衬得愈发赤艳。避开清明假期喧嚣的人潮，独享八百级天游石阶的清净，看玉女峰倒影里游过今春第一群桃花鱼，在古村蒸腾的青团香气中，与三百年前万里茶道的驼铃声撞个满怀。

本次行程安排如下：
day1:武夷山集合日
day2:上午攀登天游峰；下午乘坐九曲溪竹筏
day3:上午虎啸岩徒步至一线天；下午徒步大红袍至水帘洞；
day：上午参观游览下梅古民居，中午体验制作木印糕子；

**晨光攀天游**  
天游峰的石阶被夜雨洗得发亮，检票口的电子屏显示“今日登山人数：217人”。前八百级台阶尚可谈笑，待到“壁立万仞”石刻处，石径忽如悬垂的绳梯。扶栏仰望，挑山工古铜色的脊背在云雾中时隐时现，竹筐里的矿泉水瓶随步伐晃动，竟与山涧泉鸣合奏出奇异的韵律。  

登顶时云开雾散，九曲溪如一缕青绸缠绕群峰之间。观景台东北角的崖壁上，宋代题刻“第一山”旁，几只白鹇正梳理着雪羽。茶亭里歇脚的老者指着对岸的晒布岩：“徐霞客当年说此处‘不临溪而能尽九曲之胜’，果真不假。”

**午后筏渡九曲**  
星村渡口的竹筏在春阳下泛着琥珀色光泽，筏工老林的长篙一点，波纹便惊散了玉女峰的倒影。“看那石壁上的圆洞，是三千年前古越人架设船棺的榫眼。”竹筏行至五曲，他忽然亮嗓唱起《九曲棹歌》，沙哑的调子惊起芦苇丛中的绿头鸭。  

浅滩处，几尾红眼鱼追着筏影嬉游，老林从筏底摸出个竹筒：“尝尝九曲水泡的肉桂茶。”温热的茶汤滑入喉间，岩韵裹着桂皮香，恍惚望见对岸御茶园遗址里，元代茶农正翻炒着茶青。筏过虹桥板时，他神秘一笑：“摸摸这筏底，能沾上彭祖八百岁的福气呢！”

**虎啸岩骨：茶香沁润水帘风**  
**虎啸险径探幽**  
虎啸岩的登山道隐在松林深处，路牌显示“一线天方向4.5km”。才过“虎溪灵洞”，忽闻空谷传来雷鸣——原是穿岩而过的山风在“虎啸”石刻处形成旋涡。半山腰的“宾曦洞”内，明代香炉积着新灰，守洞人正在石臼里捣着艾草：“清明快到了，采些青团原料。”  

一线天的裂隙比预想更狭，打着手电侧身挪步，岩顶渗下的“圣水”沾湿衣襟。出口处石壁上，“风洞”二字被苔藓染成翠绿，几位广东游客正用粤语争论着：“刚才肯定有蝙蝠擦过我头发！”

**岩茶古道寻踪**  
午后转入岩骨花香漫游道，大红袍母树在九龙窠崖壁上披着新芽。茶农陈姐挎着竹篮演示“三叶一芽”采摘法：“这几株宝贝每年谷雨前有武警值守呢。”她顺手摘片茶青让我咀嚼，青涩后泛出的兰花香，让人突然懂得“岩韵”的真意。  

通往水帘洞的山径铺满松针，宋代古寺慧苑禅寺的飞檐下，老僧正翻晒茶青。寺前千年古井倒映着“茶禅一味”的匾额，他舀起半瓢井水：“陆羽《茶经》里说的‘山水上’，就是这般滋味。”及至水帘洞，百米飞瀑被夕阳染成金箔，崖壁“活源”石刻下，几个孩童正用竹筒接瀑水煮茶。

**古村遗韵：木印糕香送归程**  
**下梅晨光**  
下梅村的当溪仍流淌着乾隆年间的茶香，邹氏家祠的“小运河”模型前，导游讲解着晋商常氏如何用竹筏将茶叶运往恰克图：“当年这河边三百多家茶行，运茶骆驼队能让溪水三日不清。”大夫第的砖雕门楼上，“西水归来”四字已斑驳，梁间的燕巢却添了新泥。  

**糕模里的春秋**  
“霁月轩”糕饼坊里，七十二岁的梅阿婆正在雕花木模中填入艾草糯米团。枣木模具上“福禄寿喜”的阴文刻痕深逾半寸：“这模子比我爷爷还老呢。”她握着我的手压模成型，蒸汽升腾间，青团上的“茶”字渐渐清晰。咬开糯皮，武夷山特有的清明菜混着松仁，竟尝出岩茶的回甘。  

返程时，背包里木印糕与茶饼挨挤作响。高铁穿过江西境内某片茶山时，手机收到梅阿婆的语音：“后生仔，模具底刻着‘道光廿年’的字看见没？当年装过茶饼去俄罗斯的……”窗外的茶田正泛着新绿，恍惚看见驼队从下梅古码头出发，木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渐渐隐入万里茶道的尘烟。  

**后记**  
四日行程过得飞快，相机里存着天游峰的云海、九曲溪的鹭影、水帘洞的虹光。但最难忘的，却是虎啸岩老茶农教我辨识“蛤蟆背”茶叶特征时，他掌纹里渗着的岩茶渍——那抹洗不去的褐黄，或许正是武夷山写给大地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