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桥沟雪记
雪是夜里来的。我睡时还无些微痕迹,晨起推窗,山与树却已白了头。
双桥沟静得出奇。游人稀少,大约是畏惧这突如其来的寒。松枝负雪,时而"扑"地一声,坠下一团白来,倒教人一惊。溪水尚未冻彻,在雪褥下汩汩地流,声音闷闷的,像是被什么捂住了嘴。
栈道上积雪寸余,踏上去便显出几个黑窟窿。远处的山峦模糊了轮廓,与天色搅在一处,竟分不出界限。偶有寒鸦掠过,在素绢上撇下两三墨点,转瞬又归于寂然。
我立在雪中,忽觉自己也不过是一棵负雪的树罢了。
玛嘉沟雪行
晨起推窗,天地已改换了颜色。昨日苍翠的山峦,今朝尽数裹了素缟,连风声也冻得发脆。
玛嘉沟的雪下得轻悄,不似北地那般粗犷,倒像怕惊扰了沉睡的山神。栈道上的薄雪印着几行稀疏的脚印,深浅不一,很快又被新雪掩去。溪畔的乱石成了雪馒头,溪水却仍倔强地破雪而出,在冰凌间钻出青黑色的脊背。偶有雪粒从冷杉枝头簌簌跌落,在雪地上扎出细小的针眼。
行至草甸,忽见雪幕中浮出几点朱红——是藏民搁在玛尼堆上的冻苹果,红得惊心,像未冻透的血珠。转经筒的金顶蒙了雪,转动时甩出细碎的银屑,混着诵经声落进风里。
归时雪愈密了。回头看自己那串脚印,正被雪慢慢吃掉。
天光未醒时,雪就落下了。
沿着泥泞的牦牛小道向上攀行,雪片斜刺里扑来,像无数细小的银蛾撞在冲锋衣上,簌簌作响。远山隐在雪幕之后,轮廓模糊如未干的水墨。经幡冻成了冰片,偶尔在风中挣动,发出脆生生的响。
雪地里的牦牛粪冒着白气,像没有熄灭的烟蒂。海拔渐高,雪粒变得坚硬,打在脸上有细微的痛感。结冰的海子嵌在山坳里,冰层下封着几串气泡,像是被冻住的叹息。偶有雪块从松枝滑落,"噗"地砸进深雪,惊起一只藏雪雀,扑棱棱掠过经幡,翅膀扇落一蓬碎玉。
下山时遇见转山的藏人,羊皮袄上积着雪,笑容却比酥油茶还暖。他指给我看雪雾中时隐时现的幺妹峰——"那是穿白纱的神女",他说。而我呵出的白气,转眼就被山风卷走了。
添加您的旅行顾问
咨询 / 福利 / 报名活动
请点击举报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