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那么这是您的在留卡,姓名...生日...9月25日...嗯应该没有问题...哎呀!不就是今天吗?”
海关窗口里的日本大叔惊讶地抬起头笑了。
”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生日快乐)”
这是2016年9月25日,在北海道札幌的新千岁机场深夜的国际航班入境处,初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我,以一种奇妙的心情,收下了这份来自异国他乡的生日祝福。
在此后居于日本的六年间,我从北海道周游到九州,跨年之夜暴走东京街头,寂寂春日骑行无人海岸,在偏远的乡间中学给高中生上中文体验课,又裹在整体划一的正装里和行色匆匆的日本上班族一起走过涩谷十字路口,在霓虹招牌点亮的街头或是昏暗的居酒屋案前,我常常思考日本的构成,在樱花,富士山,东京塔这些印在旅游纪念衫之外的元素之外,另一个日本的肌理逐渐浮现,它包含所有我遇见的人们,与那些让人会心一动的奇妙瞬间——
还不仅于此,为了寻找这个答案,我仍在路上。
┌(┌^o^)┐--------这是自我介绍的分界线------------ヽ(・∀・)ノ
游侠ID:海葡萄
产地:江西
岗位:出境线路策划
所属站点:杭州
爱好:一人探店,JRPG游戏,日剧,漫画
技能:摄影(人像一生之敌的尼康党),(并没有什么读者但竟然是连载的)四格漫画
MBTI:因为能把每一项指数都控制在48到52之间永远不记得自己的MBTI是什么,先天平衡主义圣体
【最后!友人募集中!】
”北海道可是日本里的外国哇。”
在札幌狸小路商店街我打工的一家便利店柜台后,店长信誓旦旦地吐出这句话——他今年四十多岁了,只出过两次北海道。日本虽然不大,对于这里的人们东京却是有些遥远的存在。
北海道,这个在国内认知中往往与花田,雪景和精品牛乳联系在一起的北之大地,在日本是个热门又安静的存在。人们赶赴小樽的《情书》取景地,复刻一帧唯美的雪地仰头,然后在华灯初上时就着各色玻璃工艺品的光彩,品尝热腾腾的汤咖喱,拉面和成吉思汗(烤羊肉日本叫法)。
初到北海道时,我尚是个对雪景毫无抵抗力的南方人,虽然很快就意识到接下来的六个月都无法一窥亲切的土地,但还是忍不住在每次大雪纷飞时感受到原始的兴奋感。
“北海道的雪是不会打湿衣服的哦!”亲身验证这话的真实性之后,我立马也加入了不撑伞也不穿雪地靴的道民行列。北海道的雪是蓬松的,干爽的,纷纷扬扬大如鹅毛,安静垂直地落下,给一切事物盖上童话般的软糯棉被,甚至给人一丝暖意的错觉。
一有休息日就在札幌周边晃悠。尤为印象深刻的,是藏在郊区山中的北海道民俗村,博物馆和百年展望台。因为赶上雪后的大晴天,我特意走路前往,穿过白桦林间的小道后眼前无垠的雪原铺展开来,纪念塔下风声猎猎再不见其他人身影,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人。
在北海道的美食中,要数汤咖喱至今让我魂牵梦萦。炖的软烂入味的鸡腿或牛肉和其他各色鲜亮蔬菜一起泡在微辣的咖喱汤中,一口身心俱暖。
北海道的春日较迟,樱花前线黄金周时才姗姗来临,雪化后的次年春天,我租了一辆自行车从小樽出发沿海岸线一路骑行至余市参观大正时代的红酒酿造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之中竟在一个小镇中寻到一家汤咖喱店,经营该店的老夫妇热情地介绍其中自家采摘的野菜,又送了一个冰激凌,听到我是骑自行车来的,老爷爷瞪大双眼:”我们这边出门都是开车呢!路上车很多,要小心呀!”
我和他们告别踩上自行车离去,五月的阳光像金子一般洒在山野间。
自那以后,不管自己怎么试图复刻当时的味道,都总觉得差点什么,就仿佛鲁迅的社戏结尾中所说:
"真的,一直到现在,我实在再没有吃到那夜似的好豆,——也不再看到那夜似的好戏了。"
日本一年四季各地都有时令祭典,除却京都五山送火这般大名鼎鼎的祭典之外,山野之间还有许多有趣的大小活动,位于日本新泻县阿贺野町一年一度的狐嫁祭典便是其中之一。
阿贺野因地处深山,夏季时常见山中有幽幽磷火,据说是日本鬼火出现率最高的地方;而又因山林中幽暗多雨,常见狐狸猴子等野生动物出没,狐狸嫁女儿,狐狸神明的传说在此地颇为盛行。在一年一度的狐嫁盛典上,由当地年轻女性报名扮演的狐狸新娘会身着传统的白无垢(日本传统婚服),在众人的拥簇之下举办”婚礼“,深山之中篝火照亮潺潺溪水,三味线及尺八声呜呜响起,巫女神官装束的人群提着灯笼送行其后,如同梦中误入了夏目友人帐或千与千寻的妖怪国度。
第一次来到阿贺野时是在一个秋雨天前往山中的旅馆打工,出车站时因八公里外旅馆的车暂时无法开来,一筹莫展之中一个同样等不到乘客的出租车司机招手问我目的地,说自己家也是同方向,反正也没有客人,索性免费送我一程。盘山公路上红叶铺地,我一路跟司机聊天,说起之前在北海道住过,司机有些感慨地说:”我小孩也在北海道上学呢!跟你差不多大。”旅馆员工听闻此事都引以为奇:“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出租车呢!这人也是真好心,八公里出租车可贵啦。”
也许,真的是好心的狐狸神明现世了?
津川车站前的狐狸花嫁像。
近年来,以山海乡野为舞台,邀请艺术家们建造各种现代艺术装置,以此为媒介,激活人口减少的离岛,山林等地区,探索人类与自然共生的艺术展在日本颇为风行。我到访了其中的2022年5月的濑户内海国际艺术节和2022年8月的十日町国际艺术节。
濑户内海国际艺术节每三年在濑户内海诸岛(直岛、丰岛等)及沿岸的高松、宇野港举行。这些远离尘嚣的小岛不少已只剩下不到数百的原住民,然而多彩的艺术装置和四百八方前来的人群让它出现了新的生机。
耸立在海港迎客的艺术节的“看板”展览物,草间弥生的标志性波点南瓜。
彩色的直岛和散落在街巷角落的艺术装置。
当地小孩也能玩的篮球架,有了它你就是NBA得分王~
由古民居改造而成的各色小博物馆。
晴天和微雨的海岸,游客散去后如同世外之境。
「我们所度过的日常,其实或许是接连不断的奇迹。」
这是出自于京都动画(京阿尼)制作的动漫《日常》最终回的台词。
而对日常生活本身的尊重与依时令而动的习惯也早已被日本人刻入DNA。
春日樱花树下漫步,雨季挂起紫阳花风铃,十月新柿上市,冬日被炉里吃橘子,四季流转中,生活本身就有其滋味。
正如那句禅语——日日是好日。
春日的信浓川河畔,刚看完樱花的一家人。
新年第一天,远眺镰仓海岸的父女如同是枝裕和电影中的景象。
夏日定番的花火大会,烟花下有多少恋人的密语?
一面的风铃碰撞出夏日的声响。
装点秋日山野的八珍柿。
日语中关于旅行的词,有一个名为“旅立ち(启程)”的词。
喜欢的一部日剧中,主人公们十年尝试后告别做短剧艺人的梦想,最后的一场演出他们命名为“旅たちの日(启程之日)”。
与“开始之日”对应的不是“结束之日”而是“启程之日”,多少也是一种人生哲学了。
我常常觉得,旅行中重要的,也许不是目的地,也不是沿途的风景,而是出发时的心情吧。
你为什么想要出发?
希望在这里,能给更多人一个出发的理由。
毕竟,只要向前进,道路就会不断延伸。
一起向前走吧!
2025.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