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露,车轮碾破薄雾,七点十五分准时驶离上海。当车窗外景致渐渐由都市的棱角换作山峦的柔缓起伏,心底的期待亦随之舒展。
下午两点,车停芙蓉峡口,迎面撞进满目苍翠。岩壁陡立,草木郁郁葱葱,浓稠的绿意仿佛沁入肺腑。我们沿栈道穿行,在光影斑驳的密林深处,每一步都踏在自然的诗行上。五点出谷,大巴载着微倦却兴奋的我们驶向仙都华石度假酒店。甫一踏入房间,窗外竟飘起细密雨丝,轻轻敲打屋檐。夜宿山中,雨声是唯一的低语,万籁俱寂,为明日蓄力。
翌日清晨,原被大雨预警所扰,岂料推窗竟没有一滴雨,云朵如絮般悠然浮游,正是摄影良机!六点半餐毕,我们步履轻快直奔朱潭山。踏上那座古朴石桥,眼前豁然洞开——鼎湖峰伟岸的倒影静卧于如镜的潭水中,远处山峦如黛。当披蓑戴笠的老农牵着温顺的黄牛,悠然涉过薄雾轻笼的水面时,快门声顷刻此起彼伏。那晨雾中的剪影,早已化作仙都魂魄的具象,永恒烙印于心间。
随后的岩宕书房,堪称鬼斧神工与人文灵思的结晶。步入古人采石遗下的巨大石窟,岩壁粗粝而高耸,凿痕如史书般苍凉,却奇妙地容纳了书架与阅读灯光的温柔。我们沿陡峭石阶攀援而上,择一处岩壁凹陷处安坐。指尖抚过书页,耳畔流淌着悠扬乐音,那一刻,历史凿石的轰鸣仿佛在寂静中回荡,与此刻的闲适奇妙交融,生出难以言喻的时空错落之美。
午后直抵仙都心脏——鼎湖峰。奇峰拔地而起,卓然独立。沿着蜿蜒山径向上,林木葱茏,鸟鸣清越,恍如步入天然画卷。登临峰顶,凭栏远眺,九曲练溪如一条碧玉带子,温柔缠绕着星罗棋布的村落与田畴,好一派“山川相缭,郁乎苍苍”的仙都气象。下午四点,带着满襟山色云影离开,入住城区酒店,黄昏里自由寻味当地烟火。
第三日节奏舒缓。八点半从容早餐,九点车发河阳古民居。刚在粉墙黛瓦、马头墙高耸的明清古建群中拍罢集体合影,天公便善解人意地洒下细雨。雨丝如帘,笼着青石板路、斑驳砖雕与幽深古巷。雨水沿瓦当滴落,在门前的石臼里溅起细小水花。我们深入寻常巷陌,看老人檐下闲坐,听雨声与吴侬软语交织,触摸着砖缝里渗出的百年光阴。这微雨中的古村,洗尽铅华,显露出温润如玉的肌理,仿佛时光在此放缓了脚步。
午时,带着被山水浸润过的满足与古村雨意濡湿的回忆,踏上归途。车窗外,缙云的青峰秀水渐行渐远,终隐入天际线。而仙都三日,那芙蓉峡的深碧、朱潭山晨雾中的牛影、岩宕书房的奇崛静谧、鼎湖峰的雄浑开阔、以及河阳古村雨巷的幽深况味,已如一卷不朽的山水长卷,在记忆深处徐徐铺展,墨色淋漓,永不褪色——原来最深的行囊,是山水赠予灵魂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