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刀嘴岛如一枚遗落海上的秘境。我们登岛时,正逢微雨初歇。空气湿润得能拧出水来,草木吸饱了水分,绿意浓得化不开,仿佛要滴落在小径上。山峦被雨雾轻柔地包裹,轮廓朦胧,只透出深黛的底色,一切都浸润在一种烟雨迷离的静谧里。
此行的目的,全在一个“摆”字。卸下平日的紧绷,我们任由脚步放慢,时间仿佛也在这湿润的空气中变得绵软、粘稠。兴致忽起,便在临海的草地上掷起飞盘。银色的弧线划破潮湿的空气,惊起几只白鹭,扑棱着翅膀,掠过如琉璃般泛着青玉光泽的海面,融入更远处的雨雾中。
玩累了,就拣几块被海浪打磨得光滑的礁石,席地而坐,拿出颜料信手涂鸦。线条和色块在石面上随意流淌,不为成画,只为此刻心情的印记。不期然间,又有细密的雨丝悄然飘落,温柔地打在石面上、颜料上。未干的色彩被雨水晕染开来,氤氲成一片片意外的朦胧,像是自然这位大师在为我们未完的画作添上神来之笔——我们相视而笑,这无心插柳的“破坏”,竟比精心勾勒更添几分意趣。不追不赶,自有天意成全。
归程时,回望雨雾中的小岛。山影、树影、我们嬉戏过的草坡和礁石,都已淡成一幅洇湿的水墨长卷,悬浮在灰蓝色的海天之间。薄纱般的烟霭在海面低回流转,仿佛能听到大地与海洋在雨幕后的呢喃私语。
这湿漉漉的快乐,原来如此轻盈,如此接近自由的真味。所谓“摆烂”,并非颓唐,而是在这山海悠远处,安心做一片被雨水打湿的叶子,俯仰皆从容,呼吸皆自在。心魂沾染了微雨的清润,便也飘然忘机,随那海上的烟岚一同舒展、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