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蒙古之行,第一天便一头扎进了辉腾锡勒草原的怀抱,那片被称作“鲜花草原”的地方,用最浓烈的热情,为我展开了一幅辽阔的画卷。
草原之行,骑马是必不可少的体验。在牧民的指引下,我小心翼翼地跨上骏马。起初还有些紧张,但当马儿迈着沉稳的步伐在草原上缓缓前行,马蹄踏过青草的沙沙声与风的吟唱交织,一种久违的自由感油然而生。视野随着马的移动而起伏,草原的广袤尽收眼底,那一刻,仿佛自己也成了草原的一部分,与这片土地有了最直接的对话。
更刺激的是乘坐越野车穿越草原深处。车子在没有路的草原上颠簸起伏,像一叶扁舟在绿浪中穿行。越往深处,草原的原始风貌越发凸显,远离了景区的热闹,只有蓝天、白云、草原和偶尔惊起的飞鸟。司机师傅是当地牧民,熟稔地避开沼泽,带我们去看最纯净的风景,那种深入腹地的野性与壮美,是乘车游览无法比拟的。
夜幕降临,我们住进了期待已久的草原蒙古包。蒙古包内陈设简洁而温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奶香。最令人期待的烤全羊。身着盛装的牧民手捧哈达,唱起祝酒歌,用充满仪式感的方式开启这顿盛宴。当烤得金黄油亮、外焦里嫩的全羊端上来时,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让人垂涎欲滴。大家围坐在一起,品尝着鲜嫩的烤羊肉,喝着醇厚的奶茶,在欢声笑语中感受着草原人民的热情好客。
晨光刚漫过蒙古包的毡顶,草叶上的露水还闪着光,我们便朝着牧民家的方向去了。奶茶制作的体验就在蒙古包前的灶台边开始:砖茶在铜锅里咕嘟咕嘟地熬,茶香混着奶味漫开来,阿妈教我们把压碎的奶皮、金黄的炒米撒进陶罐,再舀入滚烫的奶茶,“要顺时针搅,像转敖包那样,才香呢。”换蒙古服时,穿在身上沉甸甸的,腰带一束,忽然就有了“草原儿女”的错觉。站在羊群旁拍照,风掀起袍角,背景是绿到天边的草坡和阿妈的蒙古包,那一刻,镜头里不只是服饰的鲜亮,更是草原人把日子过成诗的模样——连风都懂得轻些,怕吹乱了这帧温情的画面。
车窗外的景致渐渐变了。草原的绿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土黄与青黑——乌兰哈达火山群近了。远远望去,那几座锥形的山像被大地托举起来的黑石,沉默地立在旷野上,岩石的纹路是风与时光刻下的年轮,比草原的起伏更显苍凉,却透着股惊心动魄的壮阔。
车过黄河大桥时,风里的味道变了。不再是草原的青草香,也不是火山岩的冷硬气息,而是带着颗粒感的干燥——恩格贝沙漠,正以一种坦荡的荒芜,铺展在我们眼前。
刚从沙漠的烈日里走进玻璃暖房,鼻腔先被潮湿的水汽裹住:旅人蕉的叶子像被熨过的绿绸,垂在玻璃幕墙边;龟背竹的纹路像手绘的地图,在叶面上蔓延;还有几株散尾葵,细叶垂下来,像谁撒了把绿流苏。在北方的干燥空气里待了两天,忽然撞见这样浓密的绿,连呼吸都变得柔软起来。工作人员说,这些植物是特意引种的,“让沙漠边也能看见点南方的模样”。原来生命的韧性不止在沙漠里的白杨,也在这些被移栽的草木身上——它们在异乡的土壤里扎根,把故乡的湿润,酿成了另一番风景。
转过植物区,就听见鸵鸟的叫声,像谁在远处吹着粗粝的哨子。那几只鸵鸟正踱着步子,灰黑色的羽毛像披了件旧披风,脖子一伸一缩,倒像个探头探脑的老顽童。有只鸵鸟忽然朝我们这边歪头,眼睛圆溜溜的,睫毛又密又长,竟透着点憨态。同行的小姑娘举着手机追着拍,它却傲娇地转身,屁股一扭一扭的,把蓬松的尾羽对着我们,惹得大家笑成一片。原来在沙漠的粗犷之外,生灵的可爱可以这样直白——不需要滤镜,自带憨气的鲜活。
种树的地方在一片半固定沙丘上,已有不少树苗扎了根,细瘦的枝干上挑着几片新叶,像举着小小的绿旗。领树苗时,工作人员说:“这是白杨,耐旱,能固沙。”树苗比我想象的纤细,根须裹着湿泥,像个刚睡醒的孩子。挖坑时才知沙漠的“脾气”——铁锨插进沙里,刚挖起一捧,周围的沙就簌簌地填回来,得几个人轮流挖,坑壁才勉强立住。手掌被沙粒磨得发涩,额角的汗滴进沙子里,瞬间就没了踪影,只留下个深色的小印,快得像从未存在过。
把树苗放进坑时,它轻轻晃了晃,像在试探脚下的土地。培沙时,我们学着工作人员的样子,把沙子按得实实的,“得让根抓住沙,不然风一吹就倒”。浇水的瞬间最动人:清水顺着树干往下渗,沙子贪婪地吸着水,泛起深褐的晕,像沙漠在悄悄眨眼睛。最后挂上写着名字的木牌,牌绳被风吹得轻响,忽然觉得这棵小白杨不再是“任务”,而是我们留给沙漠的一个约定——等它长粗了,或许会有鸟儿停在枝上,看我们曾站过的沙丘。
这一天的晨光,是被车轮碾过沙丘的“沙沙”声唤醒的。车窗外,沙丘不再是恩格贝那般沉郁的黄,而是泛着金箔般的亮——响沙湾到了。远远望见悦沙岛的轮廓,竟在连绵的沙丘间,嵌着一片蓝得晃眼的水,像沙漠突然睁开的、含着笑意的眼睛。
刚踏上悦沙岛的木板路,脚就被沙子烫得一缩——沙漠的正午,沙子能烙熟鸡蛋。可再往前几步,水汽混着孩童的笑声扑面而来:水上乐园就在眼前!蓝白相间的滑梯从沙丘上“探”下来,造浪池里的水花拍打着岸边,连遮阳棚的帆布都印着骆驼和椰树的图案,像把热带的热闹,硬生生搬进了沙漠。
离开时,每个人的头发里都藏着沙粒,泳衣还在滴水,可心情却像被水洗过的天空,透亮得很。原来响沙湾的妙处,不只在“响沙”的神奇,更在这悦沙岛的“矛盾”里——最干旱的沙漠,偏要造一片最清凉的水;最粗犷的沙丘,偏要容一场最热闹的嬉闹。就像这趟旅行,总在你以为“本该如此”时,给你一个“竟然这样”的惊喜,让每一天都活得像颗裹着糖衣的沙枣,咬下去,又甜又有嚼头
最后一天的晨光,带着点不同的意味——不再是奔赴新风景的雀跃,倒像杯温好的奶茶,醇厚里藏着点舍不得喝尽的小心。我们的目的地是伊利工厂,车过城郊时,远远望见银白色的厂房连成一片,烟囱里飘着淡淡的云,和草原的蒙古包、沙漠的沙丘都不同,却也透着股踏实的生机——那是把草原的牛羊、鲜奶,酿成千万人餐桌日常的地方。
走进工厂,消毒间的风把头发吹得贴在额上,换上白大褂、戴上发帽时,倒像群要去探秘的“牛奶研究员”。透过玻璃幕墙看流水线,真让人惊叹:一罐罐牛奶从杀菌、灌装到贴标,像跳着精准的舞蹈,机械臂轻巧地把奶盒码成小山,传送带“簌簌”地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奶香,不是奶茶的浓烈,是刚挤出来的鲜奶那样,带着青草和阳光的清润。讲解员说:“这些牛奶,有的会送到南方,有的会做成酸奶,就像把草原的味道,装在盒子里送到全国各地。”看着透明管道里流动的奶白液体,忽然想起牧民家阿妈熬奶茶的铜锅——原来传统的奶香,能以这样现代的方式,走得更远。
其实旅程的告别,从来都不是结束。就像那杯奶茶的余温,那棵小白杨的根,那只歪歪扭扭的奶牛包,会带着草原的风、沙漠的沙、奶香的甜,留在往后的日子里。下次再看到蓝白的布料,闻到奶茶的香,甚至喝到一盒牛奶,都会想起这五天——我们曾一起在草原骑马,在火山穿宇航服,在沙漠种树,在水上乐园疯玩,最后,在奶香里,用针脚和眼泪,给这段时光,系上一个暖暖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