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乘着丰田普拉多越野车出发了，车上就我们三人——司机师傅、导游，还有我，这样的配置自在又舒服，心里偷偷觉得挺幸福的。车子刚驶出不久，天边竟挂起一道淡淡的彩虹，藏在层叠的绿树后方，像一条害羞的彩带。

进入雅安地界时，雨丝开始飘落。听导游说，雅安有“三雅”——雅雨、雅鱼、雅女。果不虚传，一年200多天的雨天，让雅安的空气都浸着湿润的绿意。远处的村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黑瓦白墙的民居散落在山谷间，梯田与竹林相映成趣，仿佛一幅水墨画。

行至318国道的天全服务区，这里简直是旅人的“能量补给站”。蓝色的“318 PARK”路牌下，一面墙贴满了各地的方向指示牌，从成都到沿途各地，从“520公里”到“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的标语，瞬间点燃了大家的拍照热情。有人举着手机与巨大的熊猫雕塑合影，有人在绿色邮筒前驻足，空气中弥漫着旅途的兴奋与期待。

穿过13公里长的二郎山隧道后，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红色的兴康特大桥横跨峡谷，桥身如一道长虹，在云雾缭绕的青山间格外醒目。桥塔上“兴康”二字苍劲有力，脚下是奔腾的河流，远处是若隐若现的雪山，现代工程与自然奇景在此刻完美交融。

中午抵达康定，新城的现代建筑与老城的藏式风情形成有趣的对比。沿街的藏式宾馆外墙绘着彩色的花纹，屋顶的经幡在风中飘动，远处的雪山被云雾半遮半掩，仿佛守护着这座小城。旧县城的路边，不少商贩正叫卖着新鲜的松茸，棕褐色的菌盖带着泥土的气息，让人感受到高原特有的馈赠。

我们三位摄友在一家面馆点了四川肥肠面，辣乎乎的汤汁配上筋道的面条，瞬间驱散了旅途的疲惫。

翻过海拔4298米的折多山垭口，这里已是热闹的旅游景点。白塔矗立在经幡广场中央，五彩的经幡随风飘扬，印着“嗡嘛呢叭咪吽”的六字真言石墙在阳光下格外庄重。虽然此时的景色尚算一般，但心里对前方的风景充满期待。

沿着318国道继续前行，峡谷高山脚下出现一片施工工地，白色的桥墩整齐排列，这便是正在建设的川藏铁路。未来坐着火车穿越这些山川将不再是梦想，看着工地上忙碌的身影，不禁感叹人类征服天堑的毅力。

傍晚时分抵达新都桥，虽非金秋时节，看不到层林尽染的美景，但“摄影天堂”的名号早已深入人心。路边巨大的“新都桥摄影天堂”标牌在夕阳下泛着微光，远处的山峦线条柔和，草地上散落着黑色的石块，等待着下一个季节的盛装。

最让人难忘的是高尔寺山的奇遇。我们没有走隧道，而是沿着蜿蜒的老路直奔黑石城。车子穿过小道，沿着草地车辙冲上山顶，在一片黑色玛尼堆旁刚停下，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瞬间将天地笼罩在一片朦胧中。正当我们有些沮丧时，雨势突然停歇，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倾泻而下。远处的雪山露出真容，山顶覆盖着皑皑白雪，山脚下是连绵的草原。更惊喜的是，一道完整的彩虹横跨天际，一端连着雪山，一端坠入草原，黑色的玛尼堆在彩虹的映衬下，仿佛有了灵性。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对自然的敬畏与感动——“不虚此行”四个字，在心中重重落下。

夜幕降临时，我们终于抵达目的地雅江县。入住的酒店大堂宽敞明亮，藏式元素与现代设计巧妙结合，柔和的灯光驱散了高原的寒意。酒店旁的四川面馆飘来阵阵香气，点一份老妈蹄花，软糯的蹄花在浓郁的汤汁里轻轻晃动，喝一口汤，暖流瞬间涌遍全身。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洒在雪山之巅。今天的旅途像一场跌宕起伏的电影，有彩虹的惊喜、雨雾的诗意、工程的震撼，更有彩虹与雪山的壮美。期待明天，又会带来怎样的新惊喜？

今早是被窗外的风轻轻吹醒的。一推开宾馆的窗，视线先落在了楼下的318国道上——它像条沉稳的墨色带子，嵌在两侧的峡谷中间，不慌不忙地往远处伸。国道下方的谷底，藏着条溪流，许是昨夜下了整夜雨的缘故，水声比来时清晰些，潺潺的，倒成了国道上偶尔过车声的背景音。

抬头时才真觉惊喜。昨夜的雨没全带走水汽，都凝在耸立的崖壁上了。白的雾像被谁揉碎了往上铺，一会儿漫过半壁岩石，一会儿又顺着石缝往下淌点，崖顶的树尖尖偶尔从雾里探出来，绿得润润的。风一吹，雾还会慢慢挪，刚才还遮着的那块赭红色崖面，转个身的功夫就露了出来，带着雨打后的湿痕，和雾缠在一起，倒比晴天时多了层说不出的柔意。

就这么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看雾聚雾散，听溪声混着风声。之后便从宾馆出发，没走多久就到了雅江老县城。这县城不大，却因穿城而过的雅龙江添了不少灵气——江水看着湍急，带着股子鲜活的劲儿往前奔，倒让安静的小城也显得生动起来。我们没多做停留，从县城旁边顺势穿了过去，路过时远远瞧见牌子上写着“松茸之乡”，倒让人心头暗暗记了一笔，想着这地方怕不是藏着不少山林里的鲜物呢。

之后往剪子湾垭口去，车子在盘山道上慢慢爬着。窗外的雾比清晨时更浓了些，一团团裹在山道旁的山坳里、树梢上，连远处的山影都蒙着层白纱。车子往前开一段，雾就像被轻轻拨开似的，露片刻路边沾着水珠的草叶，转眼又被新的雾拢回来。整段路都浸在这白茫茫的水汽里，倒真像闯进了谁笔下的仙境，连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都显得轻悄悄的，怕惊散了这满山间的雾似的。

再后来便到了理塘的长青春科尔寺。寺里有座大殿，听说是能容下三千喇嘛一同诵经的地方，想想那场面，该是何等庄重。更巧的是，殿里竟有太阳能暖气，说是冬天能保持在十五度，倒让这古老的寺庙添了份妥帖的暖意。殿内供奉着释迦牟尼和宗喀巴大师，望着佛像时，心里不自觉就静了下来。

走出大殿，见寺庙外有不少藏族同胞在转经，手里的经筒转着，嘴里轻轻念着经文，步子不快，却带着种安稳的虔诚。阳光落在他们身上，也落在寺庙的金顶上，明明是热闹的场景，却让人觉得格外平和。

中午吃了冒菜，热辣辣的一碗下肚，浑身都暖了。之后跟着领队往旁边的仁康古街走，街上的藏式建筑确实好看，雕花的窗棂、彩色的经幡，藏味十足。只是走了一路，没瞧见几个藏族人，反倒满是外地来的游客，商铺大多是卖纪念品、小吃的，倒显得有些商业化了，少了点古街本该有的烟火气。

午后便从理塘出发往甘孜去，车一驶离318国道，拐上227国道一路向北，路倒比预想中好走得多——双向车道铺得平平整整，路上车辆也少，跑起来格外顺畅。沿途一直顺着雅砻江走，两岸是夹着峡谷的高山，山上植被长得旺，绿莹莹铺了一片，只是偶尔能看见几处坡面露着碎石。本来还悄悄捏着把汗，司机小顾倒笑着宽慰我们，掉石头多是在夜里，这会儿大中午的，艳阳高照，踏实得很。

车子跑了快四个多小时，眼看离甘孜县只剩半个小时路程了，偏偏堵在路上动不了了。领队赶紧跑到前面打听，回来后说前方塌方了，工人们正在抢修，估摸着还得等一个小时才能通过。一想到今晚原本计划在甘孜寺观景台守候拍摄日落，心里就跟着揪了揪——这计划怕是要泡汤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抢修能快一点，哪怕赶上个日落的尾巴也好啊。

好在堵车时间不算太长，我们还算顺利地到了甘孜寺。刚到就遇上佛学院不少学生放学，热闹又有序。走进大殿时，有个热情的学生主动过来给我们介绍佛教相关的知识，耐心又认真。更巧的是，在一位藏族朋友的引荐下，我们竟有幸见到了从印度请来的释迦牟尼舍利子——听说这可是全球仅存的7颗之一，这份机缘实在难得。

走出大殿时，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甘孜县的全貌铺在眼下，远处的雪山静静立着，天上竟还挂着一轮彩虹，鲜亮的色彩映着山和城，美得让人挪不开眼。赶紧请了一位佛学院的学生坐在景致前，举着相机按下快门，把这极美的画面牢牢记在了镜头里。

一清早，我们便踏入了百里青稞画廊。脚下的河谷铺展得格外开阔，大片大片的青稞田正处在丰收时节，饱满的穗子在风里轻轻晃着。田边地头，牛和马慢悠悠地踱着步，远处散落着藏式民居，其间还能望见寺庙的金顶隐约闪着光。

看够了这田园景致，我们拐上一条小路，方向是新龙红山丹霞——接下来，该去赴一场赤色岩壁的约会啦。

我们抵达新龙红山丹霞景区时，游人寥寥，倒更显这份景致的清净。抬眼便见一座赤色山体矗立，其中两座山峰依偎着，活像一对相吻的情侣，“千年之吻”的名号果然贴切又浪漫。山坡上缀满了细碎的小花，风一吹便轻轻摇曳，经幡在山风里猎猎作响，玛尼堆静静立在一旁，藏着说不清的虔诚与故事。

顺着木栈道往下走，一条溪流突然撞进眼里——美得让人挪不开脚。水底是泛红的岩块，衬得上面的水泛着清润的青色，再往远看，山峰藏在树林后若隐若现，山、水、树、石凑在一起，每一眼都是说不尽的好看。

坐景交车下山，我们的车子从红山景区穿过，便驶上了甘白公路——这条早有“最美公路”之称的路，果然没让人失望。

公路旁的峡谷间，两侧高峰坡地的草原上铺满了碎石。原本该是柔缓的草原透着蓬勃生气，碎石又添了几分粗粝的苍凉，两种气质揉在一起，反倒成就了一番格外壮阔的景致，目光扫过处，尽是藏地特有的苍茫与鲜活。

车行一小时左右，我们走进了拉龙措景区。刚入园时远远望去，一片湖泊卧在大地间，旁边连着大片湿地，两岸灌木丛里零星散落着碎石，远处山坡上则立着挺拔的云杉，层次分明得像幅画。

顺着栈道慢慢走到湖边，才看清湖水是碧莹莹的绿，微风轻轻拂过水面，立刻漾起细碎的波光，粼粼地晃着，看得人心头也软乎乎的。

甘白公路拉龙措路段的路况算不上好，好在来往的车辆不多，一路还算清净。车子渐渐驶入高山草原区，视线一下子就开阔了——一座又一座的草原连在一起，铺向望不到头的远方。

草地上，牦牛像撒落的星星似的，三三两两地散着步。偶尔能看见牧民的毡房，毡房旁有人影在忙碌，该是牧民在打理日常吧。路边的斜坡上更有惊喜，一丛丛紫色的小花立在风里，轻轻摇曳着，倒成了这辽阔草原里挺灵动的点缀。

车子继续往前开，一路伴着潺潺溪流钻进了峡谷里。眼前的景致忽然变得熟悉——两侧高山上森林密密匝匝，云杉挺拔地立着，林间还缀着草地和灌木丛；山脚下能瞥见藏居的身影，田埂里青稞正长得热闹，而那条跟着我们的溪流，到了这儿水势急了不少，哗啦啦地淌着，倒像在唱一支欢快的歌。恍惚间，竟觉得像闯进了库尔德宁似的。

继续往前赶路时，路倒换了模样——新修的柏油马路平平整整，路况好得很。车子借着这好路，在峡谷里轻快地往前跑。有趣的是，不时会有小牦牛晃悠悠挡在车前，那憨乎乎的样子，倒像故意停下来，歪着头跟我们顽皮地打声招呼似的。

快到白玉寺门口时，眼尖瞥见一户藏族人家的阳台——竟是拍白玉寺全景的绝佳位置。赶紧下车敲门，藏民朋友二话不说就把我迎了进去。刚站上阳台，天忽然就变了脸，乌云密密实实地压下来，眼看大雨要泼下来似的。我赶紧举着相机抢拍，镜头里寺宇在沉云中透着股肃穆又灵动的美，刚按下最后一张快门，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躲雨时和他聊开了，才知道他比我小12岁，话不多但每句都透着热乎。他指着远处的山和寺，慢慢说这里的日子，语气平和又亲切。这场急雨倒成了缘分，他的热情好客像雨里透的暖光，让我对藏族同胞一下子生出特别亲近的好感。

从藏民家出来时，雨已经小了些，踩着湿漉漉的石板往白玉寺走，没多远就听见远远传来喇叭和锣鼓的声响，混着潮湿的空气漫过来，倒添了几分庄重。

到了寺里，跟着往里走时脱了鞋，双手合十作揖后，便在旁边静静站着祈福。后来才知这里是敬奉莲花生大士的地方，周遭有不少藏民正绕着转经筒慢慢走，嘴里轻声念着祈祷的话，转经筒转动的“吱呀”声和远处的乐声缠在一处，安安静静的，却让人心里格外定。

摄影活动比原计划早结束了近两个小时，收相机时还和领队念叨“这下倒有了闲工夫”，转头就和领队、司机师傅凑了伴，拐去吃那家在本地小有名气的乐山连锁火锅。

店里烟火气正足，红汤锅底咕嘟咕嘟滚着，毛肚涮得脆生生，黄喉裹着辣油嚼起来香得眯眼。几个人边吃边聊白天拍的景——谁镜头里抓着了掠过湖面的水鸟，谁蹲在田埂上拍野花差点蹭一身泥，热辣的汤和热闹的话混在一起，连奔波的乏劲都被涮没了。

七点半结了账往市政广场赶，刚走近就听见欢快的弦子声。广场上早围了圈，藏族同胞们正踏着节奏跳锅庄，裙摆旋起来像朵朵绽开的花。我们也跟着站到圈边，学着抬脚、摆手。开始总踩不准拍子，旁边穿藏袍的阿姨笑着拉我的手带节奏，指尖温温的。

跳了足有一个小时，风从耳边吹过，额角出了薄汗，却一点不觉得累。原来锅庄舞的步子看着简单，跟着音乐踏起来时，心里会跟着亮堂——不是刻意学动作，倒像是跟着大家的欢喜在动。

散的时候弦子声还没停，回头看广场上的圈还在转。今天这收尾真妙，热乎的火锅暖了胃，轻快的舞步暖了心，算得上来这趟最踏实的一个晚上。

8月的川西高原还浸在雨季里。昨夜的雨下了整宿，晨起空气里满是清润的湿意。吃过早饭后穿过被雨水洗得洁净的小城，我们便朝着噶陀寺出发了。

起初是在峡谷间穿行，沿着一条不知名的河谷往前，拐过一道弯后，赠曲河便成了一路同行的伙伴。约莫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始爬山——这才懂了为何来噶陀寺的游人不多：山路弯多坡陡，一路要攀升到海拔4000米以上。

上山的路静得很，不见其他车辆，雨雾缠在山间不肯散。远远望过去，山坡上的高山青稞梯田在雾里若隐若现，朦胧得像幅水墨画。直到云雾中忽然撞见一座山门，才惊觉已到了这慕名许久的噶陀寺。

山体是天然的八瓣莲花形，寺庙没顺着平地铺陈，偏跟着陡峭的山势叠上去——红墙蹭着山岩，金顶挑着天光，白塔和僧舍挤在殿宇间，你挨着我我靠着你，竟分不清是山托着寺，还是寺嵌进了山，活脱脱“山寺一体”的模样。若站在远处云雾里看，整座建筑群像浮着似的，难怪有人叫它“天空之城”。

后来顺着坡道往下走，在藏式房门前停了脚。抬眼向上望去，金色的六坛塔时隐时现，后面的大金顶和小红房子们被浮云变着法儿捉迷藏，赶紧举着相机抓拍，生怕这壮丽景致下一秒就散了。进了正门再抬眼，才惊觉佛学院的建筑群竟这么阔大，层层叠叠的样子，倒有几分“小布达拉宫”的气势。晨雾还没全散，裹着云海在檐角绕，金顶被云气映得忽明忽暗，“寺在云中、云绕金顶”，这画面撞进眼里时，连呼吸都轻了些，怕惊散了这天地间的妥帖。

在室外摄影耗费不少时辰，为了赶去德格印经院，只来得及在寺里最古老的大殿转了转。和领队一起脱鞋踩进殿内，上到二楼走廊，墙上的物件很是惹眼：一排硕大的面具垂着，旁边竟还挂着很多旧时牧民用的猎枪，宗教器物与生活旧物挨在一处，倒有种特别的张力。

往里走至莲花生大师的佛像室内，绕到背面时忽然撞见惊喜——800多年前的壁画还残存着几片，虽不完整，那线条和色彩里的精美却半点没被岁月磨掉，轻轻看过去，像触到了一段沉甸甸的过往。

从噶陀寺下来后，车就沿着金沙江一路往前跑，没多久就拐进317国道，直往德格县去。这时去德格印经院有些早，先落了脚在雀儿山宾馆。领队说旁边肖家河家常面馆的面地道，便赶紧拐了进去。点了碗红油脆绍面，端上来时先搅了搅，红油裹着面条，脆绍咬着香。辣得刚好，连汤都想多喝一碗，赶路的乏劲儿倒被这碗面熨帖得轻了些。

下午两点，我们准时赶到了德格印经院。领队早早就买好了票，还特意请了导游，省了不少事。

印经院的建筑一眼就很有辨识度，坐北朝南，红墙平顶，是地道的藏式风格。整个建筑是“回”字形的平面布局，走在里面能感觉到特别的空间感。这里藏着32万余块木刻印版，内容可丰富了，佛学、天文、历史传记、医学这些传统文化都涵盖在内。

我们跟着导游上楼的时候，撞见了一只小猫，缩在角落怯生生的，可爱得不行，这可是专逮老鼠印经院的保护神。

为防火需要，收藏木印版的阁楼不许开灯，在昏暗的隔断间慢慢逛，看着那些静静躺着的木刻，仿佛摸到岁月的痕迹。

我们不光看了木印版，还现场观摩了裁纸、雕版、印刷这些工艺，师傅们手上的活儿又细致又熟练，看得人心里佩服。

参观时屋外忽然落了雨，便在印经院附近稍等了片刻，随便用手机偷拍一个开窗摇经筒的老人。

雨停后背起相机在周边闲逛，很多藏民手里攥着转经筒和佛珠，围着印经院的外墙虔诚念经，脚步慢而稳，转经筒转得沙沙响，镜头对着拍时，总怕被发觉。

在回去的路上，走进一家银行，和两位年轻员工攀谈起来，聊了好久，倒比看风景多了份真切。快到宾馆转头瞧见湍急河水，竟就从高楼间的墙角下穿过去，问了一位藏族小朋友，才知这条河叫色曲。水流哗哗地奔着，和街上的静气比，又是另一种热闹。

德格县城不大，傍晚沿着两条主干道来回走了走，想找找合口味的吃食，也没太合适的，最终还是凑合吃了个熊大爷干拌香辣水饺。

隔着饺子店玻璃，对面就是康巴文化广场，饭后正好凑个热闹，跟着跳了会儿锅庄舞，既能消食又能出出汗。可惜天不作美，没跳多久就下起雨来，只好作罢，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好整装待发。

印象里的青藏高原，总该是蓝天白云常驻，雨是稀罕物。可这几天在与四川盆地接壤的这片高原上，才算真切摸到了另一种模样——倒像极了江淮流域的梅雨季节，小雨淅淅沥沥总不断，偶尔还会泼下一场倾盆大雨，把天地都浇得透亮。

不过高原的天气哪有准头？简直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昨夜又是雨打了一夜，枕着雨声睡去时还在猜，今天的路会不会被雨雾缠得难行？可转念又笑，说不定转过某个山口，雨后的彩虹正挂在天边等我们呢。

雀儿山宾馆原是县政府招待所，今早的早餐称得上丰盛。除了常见的普通早点，还摆着藏式特色的酥油茶、糌粑、奶渣和酥油，能尝到这样地道的藏式吃食倒是意外的惊喜。

有意思的是，用餐时一位身披袈裟的出家僧人就和我们同桌。大家各自安静地吃着，没有过多交谈，却也并不觉得拘谨，不同的生活轨迹在此刻因一顿早餐有了短暂的交集，倒成了今早挺特别的一段记忆。

天还飘着小雨，我们便又踏上了路。车子顺着色曲河逆流往上开，出了小城后，两岸的峡谷峭壁渐渐清晰。那些峭壁上稍显平坦的地方，能看到泛着金光的经文和佛像，连河水中偶尔露出的礁石上，也刻着六字真言。目光所及处皆是信仰的印记，原来它早已融在这片土地的角落，无处不在。

我们驶上了317国道，这段路还有个名字叫成曲线。车窗外，峡谷两边全是陡峭的悬崖峭壁，脚下的河谷里水流湍急，奔涌的声响顺着风飘进车里。往前看时，视线总被山壁挡着，好几次都疑心前面再无路可走，可穿过那狭窄的山口才发现，竟是别有洞天的一线天。这般险与奇交织的景致，难怪317国道又被称作景观大道，确实名不虚传。

往前开了没多久，车子拐进G215，朝着档子措景区去。没多久，眼前的景致就换了模样——高山挨着平谷，草原上淌着河流，藏式民居和经幡散落在其间，偏偏又裹在烟雨朦胧里，温柔又鲜活。我望着窗外叹道：“在这儿开车可真算种享受。”司机小顾接话接得快，还带着点幽默：“少了个关键词哦——带情人。”一句话把人逗笑，再看这景，倒真添了几分该和人共赏的浪漫意思。

正笑着聊呢，车子拐上一条小路，前头有辆当地小货车，我们本想超过去。没成想，那小货车“噗”地一下屁股冒起烟来，像是攒足了劲——看那势头，时速少说也有100码，“嗖”地一下就往前窜，没一会儿工夫，就在视野里跑没影了。我们都愣了愣，接着忍不住笑了——这小货车，看着普通，跑起来倒挺“野”。

车子越往前开，窗外的景色越是勾人。正盯着美景看时，前路忽然被一群牦牛堵了个严实。阴雨天里，三个没打伞的放牛小孩正忙着赶牛让道，小脸蛋沾着雨丝，却跑得挺利索。没成想，混乱中两只牦牛不知怎的较上了劲，脖子一梗就气势汹汹地顶角打架，场面顿时热闹起来。我们正瞧着这小插曲呢，旁边一个藏族小男孩忽然转头，冲我们露出了个亮亮的笑容，雨丝好像都被这笑烘得软和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