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升龙道”

升龙道,指的是日本中部北部线路。深入日本腹地的这条线路,我粗粗一看就十分中意。于是,2018年一月中旬,我第四次来到日本,加入升龙道线路的首发团。

惊喜连连的八公里徒步

中山道六十九次,指的是日本江户时代连结江户到京都的驿道──中山道──途中所经过、69个宿场的合称。这次最吸引我的行程就是马笼宿到妻笼宿的八公里徒步。
在马笼宿下车,立刻感受到山里特有的清新空气。可能因为是徒步的淡季,整个马笼宿静悄悄的,路边精致且可爱的商店都没有开门。私人订制般的风景,再加上湛蓝的天空,还真有点舍不得走。
中山道没有什么人工修葺的痕迹,可以想象自己正沿着古人走过的道路前行。出发前,我特意为这次徒步准备了装备,结果发现这条路还是比较轻松的一路上几乎没有其他游客,陪伴我们的唯有鸟儿的呢喃和脚踩落叶的沙沙声。从落叶的种类不难看出,秋季的中山道一定极美。
偶尔路过一些房子,和动漫里画的一样,都是独栋的日式屋,无一例外的,房子前面都有精致的盆栽,代表了主人的品味和生活态度。路过一座大房子,一对老夫妇正坐在落地窗前,晒着太阳各自读书。于是羡慕之情油然而生,所谓的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从马笼宿到妻笼宿,要翻过两个山丘,好在大多时候是下坡路。很多时候,林中的小径只能单人通过,有积雪的路段偶尔会打下滑,行走其间丝毫不会感觉辛苦。眼前,是翠绿的树木;耳畔,是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有美景,有天籁之音,最重要的是,远离城市的喧嚣,才得以有如此清净惬意的假期。

到达集合点妻龙宿,神社的红色鸟居在蓝天的映衬下格外醒目。中午时分,这里依然是静悄悄的。店铺的老板娘仅在有客人进门时,才在店里露个面,多么令人羡慕的怡然自得的生意模式。在这里,每个人都禁不住压低声音,唯恐惊扰了此刻的柔软时光。

和纸制作初体验--美浓

八公里的徒步下来,大家的距离一下拉近了不少。在一路欢声笑语中,我们来到了美浓和纸的里会馆,亲手体验和纸的制作。
没想到,宣传日本传统手工艺的和纸会馆,内部的装修颇有些后现代的意味。听完介绍我才知道,我对和纸的认识还是太狭隘了。一说到和纸,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们的宣纸,实际上,在宣纸传入日本之后,又进一步得到了改良。如今,在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中,很多地方都离不开和纸。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我亲手制作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和纸。分别用上下、左右摇匀的方式让纸浆均匀地在木板上留下薄薄的一层。看起来简单,这绝对是一个体力活。工作人员小心地将这层纸浆取下,指导我做了简单的装饰,用飞快的速度做出第二层,就可以去排出水分烘干了。
工匠在认真地制作,一付心无杂念的样子。近些年常听到关于日本的“工匠精神”,如今亲眼所见,尤其是自己动手之后,对于“匠人”更是多了一分敬畏与崇敬。纪念品店中,用和纸做的商品琳琅满目。面对这些精致美好的商品,不剁手的唯一方法就是:没带钱包。

阿智村星空乐园,无法用镜头记录的美好

在完成了徒步和制作和纸的“锻炼”之后,泡进温泉,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别急,这天晚上还有一个地方要去,那就是被日本环境部认证为“日本最美丽星空”的阿智村。
乘车上山,远离城市的灯光,抬起头,是久违的满天繁星。上次看到这样的星空是在哪里?大概是海拔三千米以上的藏区吧。或许,和世界上的很多地方相比,这并不是最佳的星空,但日本人有一种营造氛围的能力。除了仰望大自然的馈赠,通过声光电等高科技手段,让人置身于一个神秘又梦幻的世界。
可惜,自然的美,往往很难用镜头捕捉。没有照片不要紧,今晚的美好,会在我内心长存。

回到酒店,美美地泡一个汤,有效除掉一天的疲惫。这时候,想着要是有一杯小酒就更美好了。不用心急,因为接下来就要去邂逅上好的清酒了。

高山的柔软时光

高山商业街,让人有种穿越到江户时代的感觉。虽然被极有味道的老屋吸引,我却不曾放慢脚步。因为还有一样东西在召唤我们,那就是吃货们惦记了好几天的飞驒牛肉。
找到一家门脸很大的店面进去,凭感觉点餐,由团里擅长做饭的小哥动手烤。果然是入口即化,鲜香无比。美食是旅途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用如此美味的牛肉填饱肚子,幸福感油然而生。

饭后,走进一家店铺,在这里不仅可以品尝清酒,还可以参观学习制作过程。这个安排让喜欢小酌的团友乐开了花。清酒向来不是我的菜,在团友们的一片赞叹声中,还是尝了一杯。入口带着一丝丝甜味,正适合在冬日里温暖每一个人。经介绍我才了解,清酒的制作其实极为讲究,酿造出好酒需要的是匠人们极大的耐心和细心。

时间很充裕,在商店街一通闲逛之后,在咖啡厅里享受一下柔软时光。很爱这些古风犹存的房子,更爱的是这里的干净整洁。这也是日本如此吸引我,让我一次次来旅行的重要原因。

在美景的环绕下泡汤

晚上的住宿地是靠近滑雪场的温泉旅店。进山,路开始逐渐不好走,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有积雪。这个冬天,北京始终不曾下雪,于是这里的雪景也弥补了一个遗憾。心地善良却固执的司机大爷走错了路,四五个小时的车程下来,对雪景一下审美疲劳了。不过,所有不完美,也是旅程的一部分,是人生中的重要体验。我发现自己对于不完美的容忍度真是越来越高了,不过也许主要归功于上车前吃的那个牛肉包子,我一点都不急于吃晚饭。
值得提一下的是,在这里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男女混浴。混浴的汤池是一个极佳的可以欣赏到溪流和瀑布的所在。当然,混浴的浴场是允许适当遮挡的。早上六点多钟,虽然是睡眼惺忪的状态,在冰天雪地中泡着热汤,欣赏眼前的美景。真是此行的亮点之一。

从睡眼朦胧到生龙活虎,只需要舒服地泡一个汤,再在饭后来上一杯咖啡。走出酒店,才发现原来这里相当的高大上。在这个深山老林里的温泉旅店里,不仅可以享受日本三大温泉之一的下吕温泉,还有各种设施,可惜我们离开的实在太过匆忙。

白川乡

这天是白川乡点灯祭的第一天,想要到观景台看全景,就必须早早赶过去排队买票。于是我们放弃了在滑雪场玩耍的行程匆匆上路。好在,一路上的风光弥补了心中的小遗憾。可不是吗,到了曾经举办过冬奥会的长野,哪能不玩雪?
皑皑的白雪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每每经过视线好的地方,都可以看到远处的山峰以及山顶的积雪。在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中,我们缓缓下山,好心的司机大爷在视野极好的位置停车,让我们下车拍照留影。
看到"世界遗产 白川乡合掌村"的牌子之后,车子开始排起队来。这一天是四个点灯节的第一天,不少人涌来观看,其中港台口音最多。被国语粤语包围的我,有种已经回到国内的错觉。不知何时,蓝天不见了,天气变得阴郁,不知道会不会下雪。眼前的山水大有一种水墨画的感觉。跨过桥,走过鸟居,我们算是真正进入合掌村,而这一天的噩梦,也就此开始了。

正午时分来到售票处,前面已经有一队台湾同胞了。观景台的票限定500张,且不能代买,为了看点灯大家也是拼了。趁人少,我大概在村子里晃了一下,顺便买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米酒。说起来很怪,这东西我在家是根本不吃的。后来证明,我的这一冲动非常明智,一杯酒下肚,至少温暖了我好几个小时。
不曾想,在后面的三个小时里,我始终如一地在做同一件事:排队。从前一直以为日本是很有秩序的,但这里毕竟只是个乡,对于这种活动的准备显然不足。平时幽静的白川乡,很显然没有思想准备迎接这么多客人,于是队伍曾一度陷入混乱,中间夹着熟悉的国骂。每当有插队或者争吵,都会有人站出来提醒同胞们:"不要丢中国人的脸!"是啊,更何况一边还有日本的电视台在拍摄点灯祭的盛况。
陪着我们排队的,还有雨。幸亏我把能穿的衣服统统穿上,雪地徒步鞋也丝毫没让我失望。有团友们在身边说说笑笑,虽然不至于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但每个人的内心也不免焦躁起来。于是,当这张金贵的票买到手,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收好,千万不能掉。"

经历了这样一番折腾,当我在至少又排了半小时的队之后,终于可以看到村子的全景时,理解了刚刚那位台湾大叔的吐槽:“我跟你讲哈,超级烂的!”只记得当时一刻不停地按动着快门,对双眼看到的景致反而基本没有印象。回来整理照片,才发现其实点灯的白川乡真的犹如童话般梦幻。可惜,这个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我们从一个人口大国而来,最讨厌的就是人山人海和排队。如果不是这个日子,反而可以享受到白川乡的悠闲氛围。在旅途中,真的不能太贪心。

这一天还有一件事可以安慰我:来了日本四次,终于体验到了民宿。这里由一对老夫妇在打点,房间的装饰简单而又不失温馨。晚餐时分,打开安酱特意在高山买来的大吟酿,伙伴们频频举杯,再次恢复了欢声笑语。出门在外,难免会有不和谐音,难免会有大大小小的遗憾。志同道合的旅伴,是最可贵的收获。为了这些天我们一起走过的路,我们经历过的开心与不开心,也要干杯。

白雪与民谣

一早醒来,头一天的所有不快都化为乌有,因为我们再次被眼前的美景打动。远处的山是深深浅浅的灰,脚下的雪洁白,宛如走入一副水墨长卷。

村上家是这里的一个大户人家。土豪家拥有一座令人羡慕的大宅子。宅子的主人是一位极其有气质和涵养的老先生。他端坐在炉火前,向我们娓娓道来,讲述着这里的历史与风土人情,向我们介绍各种祭奠用的乐器及歌谣。我们一个个也是听得热泪盈眶--碳火实在是太熏眼睛了。
如果不是一直睁不开眼,如果不是屋子里实在太冷,我对风俗啊、民谣啊,还是相当有兴趣的。可惜,最后还是被寒冷打败。出了门又发现一个惊喜:世界遗产白山乡,是可以来徒步和登山的。回去一定要把这一重大发现告诉北京的朋友们,我们又可以多一个出行目的地了。

汽车行驶在返回名古屋的路上,看着窗外如梦如幻的景色,和这里梦幻的雪景话别,很快也要和团队里的大部分团友告别。升龙道的行程全部走完,才想起我们始终不曾有一张大合影。我们一起走过风景如画的中山道,看星空、品美酒,也曾一起在雨中边排队边自嘲。希望有缘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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